夜未央,风犹寒。
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“醉仙笙”外急驰而过,轮毂破风,震起巷灰尘沙。
车上并无锦缎华帘,惟以黑麻蒙顶、两侧覆以木皮,一副最寻常的商贩装束。
但若真将它认作运货之车,那便大错特错。
车内静坐一人,宽肩厚背,眉压如铁,鼻梁上有一道斜疤,似曾受斧劈刀割,却未歪一丝面容。
他唤作“刀疤洛”。
萧王帐下马帮的副统领,掌控着南北两境最庞大、最隐秘的陆上商道。
只要有他在,萧王麾下二十万兵马便能源源不断吃上粮,换得铁、盐、战马,哪怕被大梁封锁,也饿不死、打不垮。
马帮,是唯一能不依赖大梁朝廷、直接与西域沙国、北边辽国、南蛮诸国做生意的商队。
他能把一袋南境的铁和铜,换成西域的香料和特殊金属,再换成辽国的战马,然后送回南北两境——所有的粮草,物资都要经过他的手。
而今,他改名换姓,以“洛五”为名,从辽地南下,绕道东境,孤身潜入天都。
这一次,他不是来做买卖,而是要赌命为萧王开一条路。
他手上握的不只是缰绳,而是半个南北边境的生死平衡。
——
次日清晨,刀疤洛的车队再次疾驰而过。
车后挂有八匹瘦马,两侧绑着木料箩筐,看似是贩运木货,实则皆是兵械伪装。
梁柱中藏弩,轴筒内匿铅锤,连座垫下,都有削骨链钩三把。
车轮压过御街最后一段青石,进入京中第四坊。
刀疤洛掀帘看了眼夜空,喃喃道:“快了……离那位,也该近了。”
但还未等车停稳,巷口忽然现出一排披甲城卫。
为首那人手执钢矛,冷声喝道:
“前车留步!奉巡检司之令——检查木料,可疑走私,意图谋逆!”
刀疤洛眉头一蹙,侧目望向身旁老车夫。
那老车夫小声咕哝:“官爷怕是闻风而来,昨天醉仙笙刚散场,就围上来了。”
刀疤洛目光冷冽,声音却极沉稳:“配合他们,别惊动其他人。”
“是。”老车夫点头,拉缰停车。
几名城卫上前,便欲扯开木箩,强行搜检。
“哟,这木梁还上了榫?这不是寻常货!”一人抽出斧头,直接砸断车架边缘。
另一人已探手入缝,欲取暗藏兵械。
刀疤洛目光一寒,猛地踏前一步,拔出腰间那柄生锈铁链钩。
“再动一次。”
“我让你这手,再也摸不着活人的骨头。”
兵卒被他一喝,愣了一瞬,旋即冷笑道:“哟,还敢凶我们?你知不知道在天都,敢对我们动手的后果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