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瘫在椅子上,觉得刚才在医院的那股热血劲儿像个笑话。
这群小混蛋用最朴实的蟑生哲学,把我那点英雄主义浇得透心凉。
"所以...你们觉得我今晚做的一切毫无意义?"
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我看着三十六强正为了最后一片薯片渣和大黑打得有来有往。
它们的外壳在台灯下泛着油光,六条腿灵活地移动着,仿佛在跳某种奇怪的踢踏舞。
多么奇妙的生物啊,能在我家厨房存活三代,却对"拯救生命"这个概念毫无共鸣。
"主子,您散发出的忧郁气息快把可乐都熏苦了。"
程序员用触角碰了碰我的手指。
我没搭理它,思绪却越飘越远。
人类总把自己当成地球的主宰,可在这群小东西眼里,我们不过是会移动的"食物投放机"和"致命拖鞋操控者"。
多么讽刺,我今晚指挥数千只蟑螂救了个人类婴儿,可被救的婴儿长大后,大概率会用杀虫剂对付它们的同类。
"主,主子,您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吧?"
七十八强慢慢挪到我手背上,
"您这表情,跟发现泡面里没有调...调料包似的。"
"我在想..."
我盯着它黑豆似的复眼,
"如果哪天你看见同伴被踩死,会难过吗?"
"大...大概会啊,难...难过得少吃半片洋葱。"
七十八强的触角晃了晃,
"不过主子,我们蟑螂的悲伤保...保质期很短,大概跟您冰箱里的酸奶差不多。"
这一刻,某种奇妙的顿悟击中了我,生命本就没有高低贵贱,只有不同的生存策略。
我救那个婴儿是出于人性,它们漠不关心是出于虫性,谁又比谁更高明呢?
三十六强爬到我手背上:"主子,您踩死我们的时候会思考意义吗?"
"这不一样..."
"主子,一样的。"
八十八强停止了就餐,
"在人类眼里我们是害虫,在那个婴儿眼里您可能就是救世主。视角问题啦~"
东方蜚蠊不知何时爬到了我的水杯边缘(再次违反禁令),触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:"主子可知?蟑螂存活三亿年,见证过无数物种的悲欢离合。最终记住我们的,只有化石上的几道痕迹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