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邮戳日期……”阿玉把明信片递过去时,手指擦过邮票边缘。那是枚面值80分的“黄河壶口瀑布”邮票,齿孔的排列却异乎寻常:横向7个齿,纵向5个齿,组合成的点阵在阳光下投出阴影,竟恰好是雨崩村神瀑的等高线图——她记得在雨崩下村的茶馆里,钟华曾用铅笔在餐巾纸上描过同样的曲线,当时神瀑的水雾正透过木窗,在他手背上凝成细小的水珠。
钟华的指尖停在“1999年6月17日”的邮戳上,指腹突然感受到纸张背面的凹凸——那是画海浪时钢笔用力留下的压痕,波浪的起伏频率,竟和他出生那天母亲病历本上的胎心监护曲线重合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过,那天暴雨冲垮了老胡同的屋檐,而他在襁褓里啼哭时,窗外的雨水正沿着月亮街邮筒的铁皮往下淌,敲出的节奏和这张明信片海浪的笔触同频。
“月亮街7号……”阿玉突然想起什么,从冲锋衣内袋掏出手机,点开地图软件。放大到星河苑小区的卫星图时,她发现11号楼的单元门位置,恰好对应着明信片速写里自行车棚的角落。更惊人的是,小区中央的喷水池轮廓,竟和画中女孩脚边的水洼形状一致,而水洼里倒映的梧桐叶影子,此刻正以相同的角度投在他们新公寓的阳台上。
钟华蹲下身,用指尖沿着明信片上的街景轮廓描摹。钢笔线条在某棵梧桐树干上有个刻意的停顿,那里画着个模糊的箭头,指向邮筒底座的缝隙。他想起上周整理阁楼时,从祖父的旧皮箱里掉出的航海日志,1999年6月的某页夹着枚船锚形状的怀表,指针停在凌晨四点——正是他们在纳木错看银河时,湖面结冰的时刻。
“这里面有东西。”阿玉突然指着明信片边缘的卷角。剥开磨损的纸层,里面露出半张泛黄的便签,铅笔字写着“等潮水退去”,笔迹的压力点和钟华父亲写处方时的习惯完全相同。便签背面用蜡笔画着个未完成的太阳,而蜡笔的颜色分层,竟和阿玉母亲织的彩虹围巾色号一致,那是他们在大理扎染坊见过的同款靛蓝渐变。
推土机的轰鸣突然暂停,拆迁工人抱着工具箱走过时,腰间钥匙串上的铃铛发出钝响——这声音让阿玉想起在凤凰古城听过的更鼓,而钟华则愣住了:那串钥匙的排列顺序,竟和他祖父航海日志里记录的灯塔信号频率相同。钥匙碰撞的瞬间,明信片上的海浪突然像活了过来,浪尖的白沫在阳光下流动,速度与他们在涠洲岛潜水时见过的珊瑚虫呼吸节奏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