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动,”钟华从医药箱里翻出棉签和镊子,“有点疼,忍一下。”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住蜂刺,轻轻一拔,然后蘸了点碘伏消毒。阿玉疼得肩膀一缩,却还是朝他笑了笑:“没事,就像被针扎了一下。”
可钟华知道她怕疼。去年在雨崩村徒步,她不小心被碎石划破了脚踝,也是这样咬着牙说没事,眼里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。他放下镊子,打开那碗蜂蜜,用干净的棉签蘸了厚厚的一层,轻轻涂在她的伤口上。
“蜂蜜消肿,”他的动作很轻,棉签划过皮肤时,阿玉痒得缩了缩手指,“在青海湖的时候,牧民大叔教我的。”
蜂蜜的甜香混着碘伏的气味弥漫开来。阿玉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,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雨水还在敲打着窗户,厨房里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。钟华涂完蜂蜜,又拿起创可贴仔细贴好,这才抬起头,正好对上她的目光。
“好点了吗?”他问。
阿玉点点头,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指着操作台。钟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不锈钢台面上倒映着他们交叠的影子——他微微俯身,她坐在小凳子上,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,两人的影子被暖光灯拉得很长,头挨着头,手臂交缠的轮廓,竟像极了那天在敦煌莫高窟里看到的、壁画上飞舞的飞天。
那些飞天衣袂飘飘,身姿轻盈,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墙上飞下来。当时阿玉还踮着脚凑近看,说那些画了上千年的颜色,居然还像新的一样。此刻台面上的影子,没有壁画上的绚烂色彩,却有着同样的温柔与缱绻。蜂蜜在伤口上慢慢渗透,带来一丝清凉,而台面上的影子,却像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。
“真像啊,”阿玉轻声说,手指在台面上轻轻描摹着影子的轮廓,“你看,这是飘带,这是……”
钟华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的手指在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上划出温暖的轨迹。他突然想起,在敦煌的那个下午,阳光也是这样透过洞窟的小窗照进来,落在壁画上,落在阿玉仰起的脸上。她当时说:“你看,他们的眼睛好像会跟着人走。”
而现在,台面上的影子也好像活了过来。窗外的暴雨还在肆虐,蜜蜂的嗡嗡声偶尔透过纱窗传来,但厨房里却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。发酵粉的细小白沫还散落在台面上,烤面包的香气渐渐浓郁,混合着蜂蜜的甜和雨水的腥,构成一种奇妙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