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往深处走，树木越发出奇。有棵歪脖子枫香树的树干上嵌着半块磨圆的石碑，碑文被青苔啃噬得只剩"万历二十七年"几个字清晰可辨。阿玉指尖刚触到"历"字的凹痕，旁边灌木丛突然哗啦作响，窜出只巴掌大的小兽：尖耳朵支棱着，蓬松尾巴上环着九道金纹，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，嘴里叼着颗鸽卵大的红浆果。
"是'过山风'！"阿明压低声音，军靴碾过枯叶的脆响惊得小兽耳朵一抖，"《山海经》说它'状如鼬，尾有九节，见则风雨至'。"小兽歪头盯着阿玉掌心的茧子，突然把浆果往她手里一放，前爪在地上刨出三道浅痕，转身钻进蕨类植物的阴影里。那浆果触肤生凉，表皮竟透着细密的金色纹路，像谁用针在果皮上绣了幅微缩地图。
晓燕蹲在一丛白色绒球花前挪不动步了——花穗上的露珠被阳光一照，竟折射出七彩光晕。她刚摘下一朵别在发间，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触了下。低头看时，竟是条翠绿色的小蛇，蛇信子正舔着她发间的白花，鳞片在光斑下像缀满了碎钻。阿明拽住晓燕后退时，蛇尾扫过枯叶堆，竟划出一道荧光绿的痕迹，那痕迹在地面蜿蜒成圈，半晌才渐渐淡去。
转过一道山梁，众人惊得屏住呼吸——整片山谷都长满了会发光的苔藓，正午阳光穿过树叶时，苔藓竟泛着温润的玉色光。阿玉踩碎一块覆着荧光苔藓的石头，石缝里滚出颗鸽卵大的珠子，珠子表面流动着虹彩，像把整道彩虹凝在了里头。"这是'月露珠'，"阿明用匕首尖挑起珠子，"老辈人说只有吸收百年月光的苔藓才结得出来。"
三、迷雾中的歧路·钟花与壁画
正午日头被树冠割成碎片，落在布满苔藓的岩石上。阿玉拧开水壶时，发现帆布包侧袋的急救包不知何时开了口，碘伏棉球撒了一路，在腐叶上洇出深褐色的痕迹。"坏了，"阿明盯着地上重叠的脚印，"刚才追过山风时绕了圈——那棵三个树瘤的香樟，我们半个时辰前见过。"
晓燕突然抓住阿玉的胳膊，指尖冰凉："指南针还是乱转......"话音未落，一阵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突然从谷底涌上来，瞬间吞没了十步外的树木。阿玉下意识抓住身边的"树干"，却摸到黏腻的触感——那是种附生植物的藤蔓，藤蔓上挂着串紫色钟形花，花蜜正顺着花瓣滴在她手背上，黏得像融化的麦芽糖。
"都别碰！"阿明的声音从雾里飘来，带着打火石摩擦的火星响，"跟着火把走！"火把燃起的瞬间，众人看见岩壁上密布着荧光壁画：穿兽皮的先民牵着长角鹿踏过火焰，鹿角上挂着成串的月露珠；角落里画着个靛蓝布衣的老婆婆，正把红浆果喂给一条长着鸟头的蛇。壁画下方的石缝里插着半支骨笛，笛孔边缘还留着人类牙齿的咬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