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空气……”林姐摘下墨镜,眼睛眯成一条缝,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成细碎的金粉,“好像能喝下去。”陈默没说话,只是把平板电脑塞进背包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的快门按钮,目光已经被远处层层叠叠的青瓦吸引。老周则像只归巢的鸟,使劲嗅着空气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“比我养的兰草盆里的土还香。”
站台是用整块的青石板铺成,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,缝隙里长出几株倔强的蒲公英。铁轨延伸向远方,消失在一片浓密的香樟林里,仿佛这座小镇是被时光遗忘在铁轨尽头的孤岛。没有喧嚣的拉客声,没有闪烁的广告牌,只有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人坐在竹椅上打盹,脚边放着个竹编的簸箕,里面是刚摘的、带着露珠的黄瓜。
啊玉的帆布鞋踩在石板上,发出轻微的“嗒嗒”声,那声音被空气吸收后,显得格外清越。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,脚尖正对着镇口那座石拱桥。桥洞下有流水声,叮叮咚咚的,像谁在暗处拨弄琴弦。忽然想起宣传册上的照片,此刻才明白,再精良的印刷也无法复制阳光落在青瓦上的光泽——那是一种介于孔雀蓝和墨玉之间的颜色,被午后的光线一照,竟泛出些微暖金色的晕。
“看那边!”林姐忽然指着桥边的水车。那架老旧的水车正在水流推动下缓缓转动,木轴发出“吱呀”的呻吟,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你的彩虹。几只花蝴蝶追着水珠飞舞,其中一只突然撞进老周的衣领,惹得他手忙脚乱地拍打,惹来旁边打盹老人的低低笑声。
三、建筑的呼吸
穿过石拱桥,就像穿过一道无形的时间之门。现代化的痕迹在这里骤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木结构建筑。屋檐都挑得很高,飞檐上蹲坐着形态各异的石狮,有的嘴里含着石珠,有的爪子按着绣球,表面被风雨侵蚀出深浅不一的沟壑,却更显古朴。墙面多是斑驳的白垩,有些地方露出里面的青砖,砖缝里长着蕨类植物,叶片上还挂着上午的雨水。
石板路在此处分成两条岔道,左边的通向一片竹林,右边的则蜿蜒进一条窄巷。巷子两侧的屋檐几乎要碰到一起,阳光只能从缝隙里漏下,在地面投下断续的光斑。啊玉伸手触摸身旁的木墙,指尖传来温润的质感,那是无数次打磨上漆后留下的包浆,像老人手背的皮肤,布满皱纹却带着暖意。墙上还留着褪色的标语,字迹模糊得只剩“团结”“生产”几个字样,被爬山虎的藤蔓半遮半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