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进一身素色锦衣,缓步走了进来。
他随手将一小袋银子塞进迎上来的牢头手中。
那牢头显然认得这位新晋的太医院院判,更是听闻了他在十皇子一事上的雷霆手段,此刻接过银子,手都有些发抖。
他对陈进的态度,比对刚才的太子还要恭敬几分。
“陈大人放心,小的就在外头候着。”
“有任何吩咐,您尽管开口。”
牢头哈着腰,连声应着,识趣地退了出去,将这方寸之地留给了他们。
陈英哲听到动静,缓缓抬起头。
当他看清来人是陈进时,眼中闪过一抹错愕。
随即,他竟努力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,试图挺直那早已佝偻的脊背。
他想维持住那仅存的尊严。
“呵,你来干什么?”
“来看为父的笑话了?”
陈进的目光平静无波,淡淡地落在他身上,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你不是我的父亲。”
“我们之间,早就断了。”
对这个男人,他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,自然也不会有恨意之外的波澜。
陈英哲闻言,脸上那强撑的镇定瞬间龟裂,他倏地挥手,声音尖利起来。
“滚!我这里不欢迎你!”
“你给我滚出去!”
陈进却似未闻,撩起衣袍,自顾自地坐了下来。
他姿态从容,仿佛这里不是肮脏的死牢,而是寻常的茶馆。
这般无视,比任何斥责都更让陈英哲感到难堪。
陈英哲看着他,胸口剧烈起伏,却又无计可施。
他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,连呵斥的底气,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。
“我的母亲,是你害死的吗?”
陈进终于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,直直刺向陈英哲。
陈英哲仿佛被踩到了痛处,整个人都激动起来。
他猛地从草堆上撑起身子,指着陈进,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。
“慕容舒兰那个贱人,是她活该!”
他嘶吼着,声音因激动而扭曲。
“谁让她不听我的话,冥顽不灵!”
“我不过是想打掉你这个孽种!”
“是她自己福薄命浅,身子骨弱,才会难产血崩而死!”
“这能怪得了谁?怪她自己命不好!”
他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过错,反而将一切都归咎于那个早已逝去的柔弱女子。
他心中,竟没有半分愧疚,只有怨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