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如此,一股浓重至极的药味混杂着些微难以言喻的腥气,已然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。
路过的几名食客闻到这奇异的气味,皆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头。
陈进却似是毫无所觉,依旧面带微笑,神色从容。
他从李明手中接过那玉盅,稳稳地托在掌心。
而后,他双手捧着玉盅,恭敬地举至赵瑞面前。
“殿下,请务必赏脸。”
“此羹温补而不燥,最是能调理您此刻的肝郁火旺之症。”
“臣的一片赤诚忠心,可全都融入这羹汤之中了。”
此言一出,原本就有些凝滞的大厅内,气氛更是微妙。
所有食客、伙计的目光,此刻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太子赵瑞和陈进二人身上。
李明站在一旁,垂手侍立,心中却是不住地打鼓。
东家今日这番举动,实在太过冒险。
太子殿下分明是来寻衅的,东家非但不避其锋芒,反而如此行事,万一真惹恼了太子,后果不堪设想。
这羹汤的气味如此古怪,太子殿下又怎会轻易入口?
赵瑞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只白玉盅上,鼻端萦绕着那股浓烈又古怪的气味,胃里已是隐隐有些翻腾。
他恨不得立刻将这玉盅连同陈进那张可恶的笑脸一并打翻在地,再将此人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!
可。
若是不喝,岂非正应了陈进那句肝郁火旺的诊断?
岂非显得他心虚,不敢当众验证?
更会落下一个骄纵不知好歹,拒绝臣子忠心美意的名声。
若是喝了。
这羹汤闻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,陈进这厮笑里藏刀,谁知里面放了什么?
喝下去,岂不是等于向他认输低头?
他乃堂堂太子,储君之尊,岂能被一个小小医馆的东家如此戏耍拿捏!
他身后侍立的内侍与护卫们,此刻也皆是屏息凝神,目光悄然投向他,等待着他的示下。
大庭广众,众目睽睽之下,赵瑞只觉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,进退两难。
他一张俊脸红了又白,白了又青,胸中怒火翻腾,却又不得不强自按捺。
良久,良久。
赵瑞深吸一口气,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他猛地一咬后槽牙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,恶狠狠地瞪了陈进一眼。
他一把从陈进手中夺过那白玉盅,动作之大,险些将盅内的汤汁都晃将出来。
“好!”
“孤今日倒要看看,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庸医,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来!”
说罢,他不再迟疑,伸手便揭开了盅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