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身影逆着帐外初升的晨光,迈步而入。
刹那间,金帐内所有嘲弄、鄙夷的目光都凝固了。
来人并非想象中身着华服、战战兢兢的文官,而是一名身着半旧靛青劲装、腰悬长刀的汉子。
他身形挺拔如标枪,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,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一双眼睛,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深潭,毫无波澜地扫过帐内一张张或惊愕、或嘲弄、或凶狠的脸。
他身上没有杀气外溢,却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、浸入骨髓的沉凝。
那是一种无需言语、无需动作,便能让人脊背发凉的煞气,与帐内草原勇士们狂放外露的凶悍截然不同,却更显森然可怖。
他步履沉稳,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距离,无声无息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,让帐内喧闹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。
俺答汗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隼,牢牢锁定在这名不速之客身上。
他阅人无数,一眼便看出此人绝非寻常使者,而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悍卒!那股沉静如渊、却又暗藏锋锐的气息,让他心头微凛。
“明人,”俺答汗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探究,“你到此地,所为何来?”
那使者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,甚至没有看他一眼。
他冰冷的目光,如同实质般落在俺答汗面前那张铺着羊皮的矮案上。
只见他右手微抬,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。
一枚不起眼的石子裹挟着一封素白信封,如同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!
“咻——笃!”
一声轻响!
那石子竟如钉子般,将信封牢牢钉在了俺答汗面前的矮案中央!羊皮桌面微微凹陷,信封边缘微微震颤,如同无声的挑衅!
“放肆!”
“大胆!”
“找死!”
帐内瞬间炸开了锅!几名脾气火爆的部落首领勃然大怒,拍案而起,呛啷啷拔出腰间弯刀,雪亮的刀锋直指那使者,眼中杀意沸腾!竟敢在大汗面前如此无礼!简直罪该万死!
刀光映照下,那使者依旧面无表情,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,对周遭的咆哮、刀锋的寒芒视若无睹,目光依旧平静地锁定在那封钉在案上的信上,仿佛在确认它是否钉得足够牢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