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让他对“战场”的认知,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日后回到京城,他也能挺起胸膛,拍着胸脯说一句:“老子在密云城头,亲手宰过鞑子!”
这股因小胜而激起的、近乎狂热的士气,如同暖流般在冰冷的城墙上蔓延,暂时驱散了笼罩在密云城头的绝望阴霾。
然而,陈恪立于城楼最高处,俯瞰着城外那依旧无边无际、篝火如星海的鞑靼大营,脸上却无半分喜色。
夜风拂过他紧锁的眉头,带来远处鞑靼营地隐约的喧嚣和战马的嘶鸣。
“督师,鞑子吃了亏,怕是不会善罢甘休。”石镇岳走到陈恪身边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忧虑,“方才只是试探,三百死士,于俺答数万大军而言,不过九牛一毛。天色将明,恐其恼羞成怒,大举攻城!”
陈恪的目光扫过城下那片狼藉的战场,又投向远方鞑靼营地的深处,仿佛能穿透夜幕,看到俺答汗那张因受挫而阴沉的脸。
他微微颔首:“石将军所言极是。此乃试探,亦是警告。明日,才是真正的考验。”
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城墙上那些因胜利而兴奋的士兵,又落在远处京营和密云守军混合的阵列上。六千兵马,听起来不少,但面对数万挟破关之威、为生存而战的鞑靼铁骑,这点兵力守城已是捉襟见肘,若想正面硬撼,无异于以卵击石!
硬守?守得住一时,守不住长久。一旦被鞑靼不计代价地猛攻,密云城破只在旦夕之间!
陈恪的指尖敲击着冰冷的城砖,大脑如同精密的算盘飞速运转。
密云的任务是什么?不是全歼鞑靼,不是死守孤城!是拖延!是消耗!是挫其锋芒!
是为身后的京畿袭扰部队展开部署争取时间!是为常钰的新军驰援争取时间!
一个大胆而近乎疯狂的念头,在他心中迅速成型。
“石将军,”陈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立刻传令下去!”
石镇岳精神一振:“伯爷有何吩咐?可是要趁夜袭营?末将愿为先锋!”
陈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摇了摇头:“袭营?不。我们要让鞑子……彻夜难眠!”
他目光转向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身后的赵诚:“赵佥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