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身陷囹圄,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,只是那饱经风霜的脸上,刻满了长途颠簸的疲惫与一丝不甘的沉郁。
陈恪眼神一凝,双腿一夹马腹,当先冲下土坡。
戚继光紧随其后,一众亲卫如雁翅排开,瞬间拦在官道中央。
“吁——!”押解的锦衣卫小旗官勒住缰绳,看清来人,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翻身下马,快步上前,抱拳行礼:“卑职锦衣卫小旗邓福,参见靖海伯!”
陈恪端坐马上,目光如电扫过囚车,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,声音冷冽如刀:“邓福!皇上是召俞将军进京回话,咨询军务!谁给你们的胆子,竟敢锁链加身,视朝廷大将如囚徒?!还不速速开枷放人!”
邓福心头一凛,额角瞬间渗出冷汗。
他久在锦衣卫当差,深知这位靖海伯的分量,更明白此事水深。
他不敢怠慢,一边示意手下开锁,一边凑近陈恪马前,压低声音,带着几分惶恐与无奈:“伯爷息怒!这……这非卑职之意,是……是上面的意思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便被陈恪抬手打断。
“什么上面下面!?”陈恪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,声音陡然拔高,清晰得如同金玉交击,响彻旷野,“俞大猷接旨!”
囚车木栅刚被打开,俞大猷拖着沉重的镣铐踉跄而出,闻声浑身一震,毫不犹豫地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冰冷的官道上,头颅深深埋下:“罪将俞大猷,恭聆圣谕!”
陈恪展开早已备好的圣旨卷轴,朗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.....咨尔浙直参将俞大猷,前虽有疏失之议,然念其久历戎行,素有战功。今赣地倭患方炽,黎民倒悬,特授尔‘剿倭总兵官’,节制江西境内兵马,即刻率本部驰援,荡平倭寇!戴罪立功,以观后效!钦此!”
旨意虽未明言“无罪”,但“素有战功”、“特授总兵”、“节制兵马”等词,已将这“戴罪立功”的实质昭然若揭!
尤其是“率本部驰援”,更是直接点明了俞大猷的清白——若真是纵敌之将,岂能再统旧部?
俞大猷猛地抬头,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随即化为巨大的狂喜与激动!
他看到了陈恪身后,那个同样激动得眼眶发红的戚继光!瞬间明白了是谁在圣前力挽狂澜!
他喉头滚动,满腔感激几乎要脱口而出:“伯爷!末将……”
“还不快谢恩!”陈恪厉声喝断,目光锐利如刀,扫过一旁垂手肃立的锦衣卫。
俞大猷浑身一激灵,瞬间醒悟,连忙重重叩首,声音因激动而嘶哑:“罪臣……俞大猷,叩谢陛下天恩!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