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乃兵部常规公文往来,皆有案可稽。”
陈恪睁着眼睛说瞎话,语气却笃定异常。
俞大猷被锁拿是事实,但他此刻硬生生将其“解释”成了应兵部公文征询而来——反正人还没正式下狱,程序上尚有操作空间。
“陛下!”陈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,“东南海疆,波谲云诡,倭寇虽经重创,然其性如野草,稍纵即逝便可死灰复燃!
戚继光、俞大猷二人,身经百战,对倭寇战法、海域水文了如指掌。
火药局新产之精良火药,唯有交付此等宿将,方能在实战中检验其效,磨砺新军,为陛下开海大业扫清障碍!此乃国之大利!”
他抛出“开海练兵”的诱饵,这是嘉靖心底最深切的渴望之一。
“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,容臣以兵部名义,召此二人详询东南军务及火药应用之策。
至于俞将军是否有过,当在详查东南倭患根源、江西卫所糜烂实情后,再行定论。
如此,既不损陛下圣明,又可人尽其才,为陛下所用。此乃两全之策!”
陈恪的话语如同精巧的榫卯,在嘉靖的“面子”与“实际需求”之间卡的严丝合缝。
他赌的就是嘉靖对开海、对新军的重视,以及对“掌控感”的微妙需求。
只要将俞大猷的处置权暂时握在手中,而非立刻推翻前旨,嘉靖就有台阶可下。
精舍内一片沉寂,唯有沉水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纱帘后的嘉靖,手指停止了摩挲玉圭,似乎陷入了权衡。
陈恪的话术,确实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些东西。
他需要能打仗的将领,需要开海的保障……将俞大猷定位为“被征询”而非“被问罪”,似乎……尚可接受?那份紧绷的帝王威严,仿佛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。
就在嘉靖嘴角微动,似乎要开口应允这“两全之策”的刹那——
“砰!”
精舍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,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!
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打破了精舍内凝滞的空气!
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!
花白的须发凌乱不堪,靛青仙鹤补服因剧烈动作而显得歪斜,枯瘦的脸上布满病态的潮红,浑浊的老眼布满了血丝,额角挂着豆大的汗珠,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,浸湿了鬓角——正是本该在府中“病重休养”的首辅严嵩!
他甚至连喘息都顾不上,更无视了侍立一旁、满脸惊骇欲出声阻拦的黄锦,就那么跌跌撞撞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御座阶前,“扑通”一声,双膝重重砸在冰凉的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