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臣陈恪,恭请圣安。"
他双手奉上一本蓝皮案卷,声音清朗如金玉相击:"此乃太仓主事马德全供词并诸证,伏乞圣览。"
他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案卷,双手呈给黄锦。
老太监接过,快步走向珠帘,将案卷递入帘内。
片刻后,案卷又被传出,在众大臣手中依次传阅。
高拱眉头紧锁,指尖在“七十万两”的数字上重重一划;刑部侍郎摇头轻叹;几个清流御史交换着眼神,面上是掩不住的失望。
比起他们弹劾过的巨蠹,马德全这点勾当,简直如同偷鸡摸狗。
"马德全借银放贷,倒是有借有还。"刑部左侍郎郭朴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,"比起通州粮仓那帮蠹虫,倒算得上循吏了。"
知乎收藏夹《明代官场黑话解析》自动翻开:【当官员用"循吏"评价贪官时,通常意味着他认为此事不足为奇】。
陈恪不动声色,这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,哪个不是从一步步爬上来的?马德全的手段在他们眼中,不过是官场常态罢了。
"郭侍郎此言差矣。"陈恪声音清朗,每个字都像玉磬相击,"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马德全以朝廷命官之身,私自动用库银放贷,与盗贼何异?"
他顿了顿,目光如刀般刮过郭朴瞬间涨红的脸:"今日他能按时归还,若明日不能呢?太仓亏空,谁来填补?边关将士的饷银,东南抗倭的军费,难道要等马德全的利钱来发吗?"
大殿内一片死寂,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。
陈恪这番话说得极重,直接将马德全的行为拔高到了动摇国本的高度。
严嵩的白须微微颤动,老首辅突然轻叹一声:"陈侍郎心系国事,老夫佩服。"他转向帘幕方向,声音突然提高,"然则马德全已死,此案..."
“马德全罪证确凿,依律当斩!”陈恪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金石掷地,“然此案枝蔓未清!臣已查明,隆昌盛票行东主范永魁,实为马德全之利益同盟,坐地分赃,沆瀣一气!臣已将其下狱,其家产、账册正在彻查,待…”
“陈侍郎!”一声厉喝如刀劈断话语。
严世蕃一步跨出队列,独眼灼灼如炬,直刺陈恪:“好一个‘利益同盟’!好一个‘坐地分赃’!你口口声声‘极有可能’,‘正在彻查’,证据何在?!仅凭马德全一面之词,便敢锁拿良商,抄没家产!锦衣卫是你陈家的私兵吗?!”
大殿嗡然。
“小阁老此言差矣!”陈恪霍然转身,目光如电,“《大明律》明载:有犯官供词指认,旁证环伺,即可收监质询!范永魁涉案之深,马德全供述凿凿,岂容其逍遥法外,湮灭罪证?锦衣卫乃天子亲军,缉拿嫌犯,正是奉旨而行,何来私兵之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