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峰没搭话。他盯着星斑,鼻尖泛开股熟悉的甜腥——是牛杂汤要成的味儿。星能钻进汤里时,他气海也跟着发烫,像有团火在丹田滚。前两日熬汤只觉星能温吞,今儿这乱流里的星能却带着股野劲儿,撞得他经脉生疼,偏又说不出的痛快。
"第三枚星斑在动。"苏清雪凑近些,眉峰微挑。她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,倒把星斑衬得更亮了,"天权窍对应的位置...陈峰,你这锅汤,怕比我家食武阁的星窍丹还顶用。"
陈峰舀了勺汤。汤勺刚离锅,七枚星斑竟跟着浮起来,悬在汤面半寸高,像串会发光的葡萄。他凑到嘴边吹了吹,甜腥味儿里混着丝焦苦——是暗星能的毒,被星陨锅化得只剩丝儿。"守真叔说,我爹当年护星门,也端过这样的锅。"他咽了口汤,气海的火"轰"地烧得更旺,"原来星卫的汤,是要把乱流熬成暖的。"
风突然停了。星能紊乱带的黑雾散了些,能看见远处的山包了。苏清雪解下手套,指尖轻轻碰了碰汤面的星斑。星斑没碎,倒像活物似的,往她指腹上贴了贴。"苏家寒星诀里有句'星入汤,气入肠',我一直当是疯话。"她收回手,手套上沾着星斑的光,"原来...是真的。"
陈峰又搅了勺汤。星斑随着勺柄转,转出个小漩涡。他想起李守真说的"千万碗热汤",想起吴伯少了两根手指的手,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。汤雾漫上来,糊了他的眼,倒把怀里的残卷焐得更热了。
"收火吧。"苏清雪退后半步,"再熬下去,星能要爆了。"
陈峰应了声,抄起土块压灭柴堆。星陨锅"滋啦"响了两声,汤面的星斑慢慢沉进汤里,像七颗被收进碗底的星子。他盛了碗汤递给苏清雪,自己也端了碗。热汤灌进喉咙时,他后颈的星卫印记突然发烫,像被谁用红炭烙了下。
"走。"苏清雪喝完汤,把空碗递回来。她的耳尖泛红,是星能入体的征兆,"潮汐区还在前面。等端了血炼作坊..."她顿了顿,伸手替陈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,"我要尝你熬的第一百碗汤。"
陈峰笑了。他背起木箱,星陨锅的余温透过布料烙着后背。苏清雪已经往前走了,月白的影子在碎石上晃,像朵不肯落的雪。他望着她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汤——七枚星斑虽沉了,汤里还浮着细碎的光,像撒了把没化的星子。
风又起了。这次带着股暖意,卷着汤香往远处去。陈峰裹紧防护服,跟着苏清雪的脚步往前。他知道,前面有星能暴走的潮汐区,有天枢盟的血炼作坊,有李守真说的"该砍的地方"。可他走着走着,竟哼起了小调——是母亲病榻前常哼的那首,调子破破烂烂的,倒比任何剑谱都顺耳。
星能紊乱带的雾,到底还是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