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怕是戌时过半了,”他收回目光,语气里满是温柔与怜惜。
他缓缓俯身,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沈娇娇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,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娘今天炖了鸡汤。”话音落下时,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。
沈娇娇这才彻底清醒过来,猛地挣扎着坐起身,发间有些凌乱,衬得她此刻有些狼狈又可爱。
“竟睡了这么久......”她语气里带着懊恼,微微鼓起的脸颊透着几分孩子气。突然,她鼻尖轻轻一动,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,“好香,是当归的味道?”
“正是。”陆谨言笑着点头,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,“想必是用你上次留下的药材炖的。”
沈娇娇下床时脚下还有些虚浮。
陆谨言连忙扶住她,两人相视而笑,疲惫与风尘在这一瞬消散殆尽。
他们两人刚走到堂屋门口,就碰见端着鸡汤的陆母。
“正巧你们醒了,我还准备去喊你们呢。”陆母的粗布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油花,陶制汤盆在她掌心腾起袅袅白雾。
陆谨言抬手摸了摸后颈:“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。”
话音未落,沈娇娇已经伸手去接汤盆,陆母却轻巧地往后一躲,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托住汤盆:“我来,我来,你和谨言快进去坐。”
沈娇娇还未开口,陆母已经侧身绕过他们,脚步带起的风卷着药香掠过鼻尖。
陆母佝偻的脊背在烛光里微微起伏,鬓角的白发被热气熏得湿润,倒比出发前又添了几缕。
堂屋里,陆谨瑜端坐在条凳上,靛蓝长衫下的手指绞了又绞,目光时不时瞥向虚掩的木门;陆萱的小脚在布鞋里不安分地晃着,发髻上的绢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,嘴里小声数着什么。
沈娇娇和陆谨言进屋的瞬间,兄妹俩几乎同时跳起身。
“大哥,嫂嫂你们终于回来了,我好想你们啊!”陆萱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。
陆谨瑜则拘谨许多,挺直的脊背绷得笔直,耳尖泛起薄红:“大哥,大嫂,你们回来了!”
陆母望着两个扑到门边的孩子,眼角弯成月牙,却佯装严肃地嗔怪道:“好了,快让你大哥他们坐下吃饭,有什么吃过饭再说。”
她话音刚落,陆萱攥着沈娇娇衣袖的手松了松,陆谨瑜也挠着头退回原位,八仙桌下的脚却还不安分地蹭来蹭去。
陶制汤勺碰撞汤盆的脆响里,陆母给沈娇娇和陆谨言一人盛了一碗鸡汤。
金黄的油花浮在琥珀色的汤汁上,当归与党参在碗底舒展,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沈娇娇的睫毛。
陆母布满老茧的手顿了顿,将碗里最肥美的鸡腿夹进沈娇娇碗中,这才把汤碗轻轻推到儿子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