娄山关外,焦烟弥漫,空气中混杂着烧焦的皮肉和木材的刺鼻气味,令人作呕。
沈参站在一处高地上,望着关前那片焦黑的土地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渗出血丝,却浑然不觉。数千僚兵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,有些已被烧得面目全非,只剩下扭曲的黑色轮廓,保持着临死前痛苦挣扎的姿势。
"这到底是什么妖术?"沈参嘶哑着声音问道,眼中布满血丝。他征战十余年,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死法——地面突然窜起数丈高的火焰,将他的勇士们活活吞噬。那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战士啊,昨日还在篝火旁喝酒吃肉,今日却变成了一具具焦尸。
身旁的老祭司颤巍巍地回答,枯瘦的手指不停捻着胸前的骨串:"大王,这像是汉人的妖法...听说中原有种叫'猛火油'的东西,遇火即燃,水泼不灭..."
"猛火油?"沈参皱眉,额上的皱纹深如刀刻,"从地里冒出来的?"他自然不知道,昨夜汉军在关前地面上悄悄铺洒了这种来自东夏州的黑色液体。在僚人有限的认知中,火只能从天上降下或从山中喷出,怎会从平地而起?
沈参猛地转身,指着远处茂密的竹林,声音因愤怒而颤抖:"去!砍竹子,扎成竹排!我要铺一条通往关口的道路!"
部将们面面相觑,一个年轻头领大胆问道:"大王,这是何意?"
沈参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,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:"既然地面会冒火,我们不接触地面就是了。铺上竹排,看汉军还能使出什么花样!"
他自以为得计,却不知关墙上的独孤信正冷眼看着这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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娄山关城墙上,独孤信一袭白袍,迎风而立,宛如一尊雕像。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更添几分威严。身旁的高季式焦躁地踱步,铠甲随着动作哗啦作响,像一头被困的猛兽。
"将军!就让末将出关杀一阵吧!"高季式第无数次请战,他的大手紧握槊柄,指节发白,"那些僚人正在咱们眼皮底下铺竹排,简直欺人太甚!"
独孤信淡淡道,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关外的僚军:"季式,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。怒而兴兵,必遭败绩。"
"可是将军..."高季式指着关外,声音提高了八度,"您看那沈参那个大傻子,分明是以为咱们的火是从地里冒出来的。铺竹排?笑死人了!让末将带一队骑兵冲杀一番,定叫他们屁滚尿流!"
独孤信嘴角微扬,终于转过头来:"你倒是说对了,沈参确实不知猛火油之事。"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将领,"独孤罗,你看出了什么?"
年少的独孤罗躬身道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:"父亲,僚人铺竹排,正好为我们所用。竹排光滑,若是在上面撒布铁蒺藜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