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房门框冰冷,抵着狄莺发软的后背。月光从门缝里漏进来,照出地上那一滩人形的阴影。
他不动了。
狄莺的心跳,在短暂的平息后,又狂乱地擂动起来。
她向前走了两步,蹲下身,伸出颤抖的手指,探向林琛的脖颈。
滚烫!皮肤像烙铁一样,而那脉搏,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他快死了。
这个念头,让她瞬间清醒!不能留在这里!
巡逻的人随时可能回来,柴房也绝不是一个能藏人的地方。
狄莺环顾四周,脑中一片混乱。
她架不住他,她一个人的力气,根本拖不动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。
她咬着牙,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。
男人的重量几乎将她压垮。
他的头无力地垂下,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脸颊,那股混杂着污水、血腥和霉腐的气味,让她一阵反胃。
“撑住……”她对着这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低语。
她架着他,一步一挪,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。
石子路硌着她的绣花鞋底,林琛的身体像一袋沉重的沙包,每一次挪动,都让她感觉自己的骨头要被压断了。
她不敢走大路,只能沿着花园里最阴暗的角落,躲避着偶尔经过的灯笼火光,朝着自己居住的绣楼挪去。
那段平时一盏茶功夫就能走完的路。终于,她看到了自己卧房窗棂透出的微光。
那是她出门前,留的一盏灯。
将林琛靠在墙角,狄莺用已经发软的手,推开房门,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将这个血人拖了进去,安置在窗下的一张软榻上。
“砰。”
房门关上的那一刻,狄莺彻底脱力,顺着门板滑坐在地,大口地喘着气。
房间里,熏香的淡雅气息,瞬间被林琛身上的味道冲散。
狄莺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样子。
污黑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,绷带已经被暗红和黑紫色的血水浸透,尤其是肋下和那只被固定的手臂,渗出的血几乎要把绷带变成一块血布。
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嘴唇干裂起皮,眉头紧紧地锁着,即使在昏迷中,也透着一股挣扎的痛苦。
狄“叛徒”、“罪人”……
她做对了吗?
万一他说的都是谎话,万一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逆贼,自己今夜的行为,就是引狼入室,是将整个狄府,将爷爷,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可是……
那句“我若不回,狄公……危矣”,那句“李文远,在骗他”,又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。
狄莺站起身,走到榻边。
她需要剪刀,需要热水,需要伤药。
这些东西,她房里没有。府里的药房,现在必然有人盯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