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俑愤怒的咆哮与墨翟千机尺的厉啸在身后交织,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浪潮,在空旷的活俑阵广场上肆虐。碎石如雨,烟尘弥漫。破军阵残留的炽白杀伐之气与活俑猩红的目光在混乱中明灭闪烁,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。
公输偃抱着赤堇冰凉的身体,如同负伤的野兽,在崩塌与杀戮的缝隙中亡命奔逃。左臂义肢内部妖鳞纹路传来的灼痛几乎麻木,裂痕中透出的赤金色光芒微弱而急促,仿佛随时会熄灭,与他怀中生命之火同样飘摇的赤堇呼应着。赤堇胸前和背后巨大的贯穿伤触目惊心,滚烫的妖血早已浸透了他的前襟,粘稠、冰冷,带着生命急速流逝的绝望温度。她双目紧闭,脸色白得透明,只有眉心那点妖异的红痕,如同风中残烛,极其微弱地闪烁,证明着那狂暴的烛龙妖魄尚未完全消散。
“撑住……赤堇……撑住……” 公输偃的声音嘶哑破碎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。他不敢低头看她的脸,怕看到那最后一丝生机的湮灭。司天瞳最后那声“快走”和指向黑暗深处的动作,是他唯一的指引。他跌跌撞撞,凭着本能和对危机感知的残余,冲进了将军俑身后那片被破军阵力量撕开的、更加幽深黑暗的甬道。
甬道倾斜向上,空气比万骨龙道更加凝滞,带着一种陈年的、仿佛金属和岩石本身散发出的腐朽气息,还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沉重的*威压*。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,每一次吸入都让肺腑感到压迫。身后广场的厮杀声渐渐被厚重的岩壁隔绝,变得模糊不清,但公输偃的心没有丝毫放松,反而沉得更深。墨翟绝不会放弃!他必须在墨翟摆脱将军俑之前,找到生机!
甬道尽头,豁然开朗。
这里不再是人工开凿的痕迹,而像是一个巨大的、天然形成的溶洞穹窿。穹窿极高,隐没在绝对的黑暗之中。洞窟的中心,并非预想中的龙骸或宝藏,而是一座巨大得令人窒息的*石碑*。
石碑通体漆黑,材质非石非玉,触手冰冷刺骨,仿佛能冻结灵魂。它高达十丈,宽逾三丈,表面光滑如镜,没有任何文字,没有任何图案,只有一片纯粹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*虚无之黑*。它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洞窟中央,如同亘古存在的一道伤疤,一道通往终极秘密的门户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寂与……*不祥*。
石碑的基座,是一个由无数巨大、暗沉、刻满古老符文的青铜齿轮和轴承构成的复杂基台。基台表面,并非平坦,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、深不见底的沟槽。这些沟槽并非干燥,而是残留着一种暗红近黑的、早已凝固的*污垢*,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*血腥味*!那绝非一朝一夕形成,而是经年累月、无数生命流淌汇聚的痕迹!
这就是司天瞳所指的“无字碑”?这就是吞噬了万骨龙道工匠、甚至更多牺牲者血液与生命的祭坛?!
公输偃抱着赤堇,站在石碑巨大的阴影下,渺小得如同蝼蚁。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洞窟本身的腐朽气息,冲击着他的感官。怀中的赤堇似乎被这浓郁的血腥和石碑散发的不祥威压所刺激,身体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,眉心红痕的闪烁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丝。
“赤堇?” 公输偃心中一紧,低头看去。赤堇依旧昏迷,但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,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