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刘手里的篾条顿住了:“是不是那个咳得直不起腰的陈掌柜?听说他咳了仨月,吃啥药都不管用,脸白得像纸,眼眶子陷进去半寸。”
“正是他。”洛风的声音沉了些,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叩着,“那天他被伙计架着来的时候,嘴唇乌紫,一说话就咳,痰里带着血丝,喘得像破风箱。我搭脉时,指下脉细数,看他舌苔,舌红少津,明显是肺热炽盛,损伤肺络。问了才知,他为了赶工,连着半个月在染坊熬夜,染缸的热气熏着,又总吃辛辣,火气全郁在肺里了。”
秦慕伊端来一壶凉茶,给众人斟上:“当时他咳得厉害,我给熬了润肺的梨汤,他都咽不下去。洛风说,得用阴地蕨为主药,清泻肺热,凉血止血。”她记得那天药柜里的阴地蕨刚阴干好,灰绿色的全草带着点韧性,洛风抓药时,指尖捻着根茎,一片一片数得仔细。
“我开的方子是阴地蕨五钱,配知母三钱、贝母三钱,再加桑白皮、地骨皮各四钱,水煎服。”洛风起身踱了两步,长衫的下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,“阴地蕨清血热,知母、贝母润肺化痰,桑白皮、地骨皮降肺火——这几味药凑在一起,就像给肺里的火气开了条出路。另外,用新鲜阴地蕨捣汁,加少许蜂蜜,让他每次咳嗽时含服一口,能立刻缓解喉间的灼痛感。”
洛羽听得入神,炭笔在纸上戳出个小洞:“那陈掌柜喝了药,咳得更厉害了?”
“头两剂药下去,痰反而多了。”洛风笑了,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,“那是肺里的积热在往外排,痰色从紫黑变成淡黄,虽然还咳,但声音亮了些。陈掌柜急得要换药,我说再等等,这是药性在起作用。到第五天,他再来时,不用人架着了,自己能走进来,说夜里总算能睡两个时辰,痰里的血丝也淡了。”
秦慕伊补充道:“后来又在方子里加了沙参、麦冬,滋阴润肺,怕他久咳伤了正气。前后用了十二剂药,他咳嗽就止了,只是身子还虚,又用阴地蕨配着黄芪、当归炖鸡汤,喝了半个月,脸才渐渐有了血色。上个月路过染坊,见他正搬染布,嗓门洪亮得很,哪像个大病初愈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