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五的红灯笼还挂在重华宫檐角,萧华昭踮脚想要去够垂落的流苏,新裁的桃粉襦裙蹭着廊柱上的金漆;已经六岁了的小姑娘今日特意缠了双螺髻,偏生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,金铃铛还被她弄的绞在发丝里,这会儿等百里执疏等的无聊,才在这里够流苏。
“小表婶要帮忙么?”
萧华昭抬头,见季鹤熙倚着朱漆门框,一脸笑意的看着她;马上十五岁的少女穿着竹青襕裙,腰间挂着羊脂玉佩,发间的玉簪坠着银流苏;她故意把“小表婶”三个字咬得又甜又脆,小姑娘听到季鹤熙喊她小表婶,脸蛋有些红扑扑的;以前太小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后来自己也喊了别人小表婶,这才知道;今日季鹤熙故意逗她,才把小表婶三个字喊的更清楚。
“季鹤熙。”百里执疏拎着准备好的书箱跨进院门,玄色衣摆扫过青石砖,“再逗她,你那套西域颜料就别想要了。”
季鹤熙立马消停下来,又从袖中掏出个锦盒:“小表叔偏心,我可是特意带了金陵的云母粉来,是念汐表婶给我寄来的呢!”说着蹲下身与小姑娘平视,“小表婶想不想画会发光的蝴蝶?”
萧华昭抿了抿嘴巴,站稳当了,发髻上的铃铛被百里执疏拿了出来叮铃作响:“熙熙,是像萤火虫一样的吗?”
“也不太像吧?不过据长邈表叔在信里说这个要在暗处才会发光的。”小姑娘喔~了一声,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。
“小姑娘还知道害羞了。”季云婵对着杨婉兮笑着说,“这头上的发带怎么还是死结,这执疏也真是,铃铛拿完了也不知道再看看!”
“昭昭被母后养的很好,你看这不是也没有怎么样,又欢欢喜喜的玩起来了,小姑娘会害羞也很正常嘛。”杨婉兮笑着替萧华昭解开发间死结,“再说了,本来就是有婚约在身,又不是无媒苟合,鹤熙这声表婶倒也没叫错,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我们昭昭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小姑娘。”杨婉兮也知道了那天的事,心里憋着火,她们皇家宠大的小姑娘,哪里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。
辰时三刻,西暖阁
季鹤熙铺开澄心堂纸,腕间缠的银链子碰着砚台发出响声,萧华昭跪坐在蒲团上,看她在青玉做的调色盘里兑云母粉,金粉混着花汁渐渐晕成晚霞的颜色:“熙熙的手链好漂亮呀?是梁世子送给你吗?”小姑娘眨巴眼睛,俏皮的问。
“姑祖母,大表婶!你们不要老是给小表婶讲话本子呀,你看她小小年纪就会打趣人了!”季鹤熙被小姑娘看的脸有些红,还真让萧华昭猜对了,手链是梁煦安送的,前些日子他们去通州游学七日,回来的时候带给她的。
“这有什么?都定亲了的,两个月后是你的及笄礼,你娘亲专门去了东宫,请求你大表婶给你当正宾,赞者听说你想让江家的姑娘来?”季云婵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说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