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婉兮也睁开双眸,凑近看了看萧华昭,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:“可能是觉得稀奇吧,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村镇。”海津镇虽然是镇子,但经济条件并不好,只是因为人口到达了镇的指标,才升级成镇的,实际上,青砖瓦房很少,高门大户就更少了,大型火灾是好几年没有一次,但只要有,那就是大半个镇都逃不了,这也是为什么太初帝一直很头疼这边起火的原因。
“坏,坏了,破屋屋,衣服洞洞……昭昭怕……凶凶……”萧华昭偏过头看了眼百里执疏,突然搂住他的脖子,脑袋往他脖子里面拱,还带着点小哭腔。
“什么凶凶?嗯?”百里执疏没听懂小姑娘说什么,但他明显感觉到小姑娘很害怕,刚才迷茫的样子是被吓到了,这会儿反应过来,才知道害怕了。
百里执疏掀开马车的帘子,看到眼前的场景,双眸瞬间变得寒冷,周身都充满了杀气,将杨婉兮和百里兴安都吓了一跳,萧华昭也感受到百里执疏的气息,小声的喊了一声:“阿执……怕怕……”百里执疏听到萧华昭的声音,这才收敛起了周身的杀气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皇兄和皇嫂自己看吧。”百里执疏闭了闭眼,克制不住想要杀了这些混账的心,朝廷养着这群蛀虫,真是憋屈!
百里兴安撩起车帘,与杨婉兮都愣住了:海津镇在下小雨,暮春的冷雨浸透了海津镇的街巷;泥泞的官道也被草鞋踩出蜂窝般的坑洼,坍塌的屋子角落,有一位裹着破麻布的老人蜷在墙边,褴褛的襟口凝着暗黄的脓痂;周围一片竟只有一家包子铺还在开着,蒸笼热气撞上潮湿的帘布,凝成水珠砸进泥里;跛脚汉子正用井绳绞干渗血的裹脚布,一个跟昭昭差不多大的女孩趴在井沿,舌尖卷走石缝间的水渍;昭昭就是看到了这个场景,才说害怕,她看到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,但小孩的目光是凶狠的,是防备的;这分明就是被逼出来的!
破破烂烂的医馆门前爆出撕心裂肺的咳喘,半口带血的痰溅在青砖上,被雨水冲成蜿蜒的淡红。街尾米铺前跪着母子三人,妇人额头抵着阶石,背上麻布裹着滚烫的幼子,女孩干裂的唇贴在干瘪的乳房上,吮不出半点水光。
“快走吧,我也没有米了!昨日到的一点米都煮了粥给大家分了啊,今日我也弄不来米了,宁大人的伤才好没几日,一直在前面帮大家盖暂时躲避的屋棚,实在是没有三头六臂的啊!”
铁匠铺后院飘出熬药的苦气,张寡妇攥着铜钱数了七遍,篱笆缝隙漏出半截发黑的药渣;她男人在火灾里死了,留下了孤儿寡母,她守不住钱,被抢走了许多,后来宁大人把那些人都关押起来,把钱还给她,她才好不容易能买点药给孩子喝。
田柳喉咙发紧,手颤抖着赶着马车,到了之前看到的米铺前,说是米铺,实际上就是个小摊,后面有许多青壮汉子在搭粥棚,漏雨的檐下,火堆舔着潮湿的柴,粗陶碗在焦黑的手掌间传递;沉重的呼吸声中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,和几句宁大人,这边该怎么搞,米又没了,官府那边已经好几日没送来粮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