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?
但陆凡没有动摇。
他只是将所有的念头压下,然后冷静地想了一句:
“好在……我是那个记得一切的人。”
“我至少知道自己是谁,我从哪里来,我该做什么。”
这就足够了。
我有记忆,就有主动权。
我不是任人宰割的那一个。
柳长老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复杂。
她没说什么,只是静静地望了他一眼,眼神中难得浮现出一丝叹息。
她知道,相比其他即将入渊、被封记忆的弟子,这个少年肩上所背的东西,要沉得多。
不仅仅是生死,还有信任、命运、人与人之间最微妙的平衡。
每一甲子,都是这样过来的。
天渊不是考验,更是一场筛选,是一块凿骨成王的磨盘。
能从其中走出的人,无一不是未来的巨擘。
那是他们的试炼——
也是他们的机缘。
柳长老轻叹一声,声音轻得像风。
“此行还有三日便至天渊。”她提醒道,“你要早做准备。”
陆凡点了点头,神色平静。
柳长老见他没有多言,转身便走,衣袍轻拂,如星光掠过船面。
很快,甲板上只剩下陆凡一人。
夜风再起,天地辽阔。
他望着无边星海,静静立着,仿佛整个人都被夜色吞没。
……
三日转瞬即至。
当承光舟穿破最后一片云海时,前方天地,忽而一暗。
一道巨大的裂缝,仿佛自太古横斩而下,从天之尽头延绵而来,撕裂大地,深不见底,宽达万里,如魔神遗迹,吞噬一切光明。
那便是天渊。
舟上众人尽皆动容。
承光舟在它面前,如一枚碎叶飘荡在深海之上,微不足道。
承光舟绕其边缘缓行,又过了数个时辰。
才依稀可见,天渊两岸有着灵舟、战舰、古塔、浮屠,隐约间可见各宗旌旗猎猎,灵光冲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