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暴从雷达边缘扑来时,救援直升机正掠过货轮甲板。驾驶员杰克闻到电路板烧焦的甜腻味,仪表盘突然迸出火花。他看见挡风玻璃上凝结的盐晶正在疯长,像极了老家的冰凌花。
“返航!返航!”副驾驶拍打失灵的高度表。机舱后部传来金属疲劳的呻吟,钛合金轴承的磨损粉末从通风口喷出,在月光下如同磷火。海面腾起的浪峰刺穿云层时,杰克最后瞥见逃生舱的合金锁扣正被盐霜锈死。
12岁的莉诺用石片削开椰壳,纤维在膝盖上搓成麻线。她记得奶奶教的八字结打法,却怎么也编不出祖辈那种密实的网眼。移民局的快艇探照灯扫过来时,6个孩子正把第五个救生筏推下海。
“无许可证船只必须销毁!”喇叭里的警告混着柴油机轰鸣。莉诺抱紧未完成的筏子跳进浅滩,椰子纤维在咸水里泡涨,浮力竟比泡沫塑料还大。缉查员用匕首割断缆绳时,刀刃被韧性的纤维卡住3次。
莱拉妮的竹筒最先渗水。她舔着筒壁的裂缝,尝到曾孙出生时的羊水咸味。托阿扔了黑屏的导航仪,用塑料桶舀水时发现船底积了层盐砂——那是螺旋桨被腐蚀脱落的金属屑。
闪电劈中桅杆时,莱拉妮扑在火山岩图谱上。羊皮纸般脆化的椰树叶导航图在风中碎裂,那些记录着季风规律的纹路,正与她背上被盐水泡发的刺青重叠。托阿发现奶奶的银发里结满盐晶,像是瞬间苍老了50岁。
救援队的吊索绞盘发出濒死般的金属呻吟,直升机残骸破水而出的瞬间,咸涩的浪花淋湿了所有船员的工装。杰克的手表卡在仪表盘碎片里,表带被鱼群啃成絮状,表盘却固执地走着。潜水员掰开变形的驾驶舱时,指南针突然脱轴,在玻璃碎渣上疯狂旋转后定格东北——与海底暗流的真实流向相差整整十二度。
莉诺的椰纤维筏子卡在珊瑚礁缝隙里,移民局的封存标签被海蛎覆盖。两个办事员站在快艇甲板上,用长钩拨弄着发黑的椰壳:“登记为3级海洋垃圾。”他们没注意到筏子底部用贝壳拼出的求救信号,就像没看见莉诺蜷缩在礁石后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