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鹃的木盒递到贾悦手中时,雪粒正顺着她鬓角的绒花往下滚,落在盒盖上便化了,洇出个浅浅的水痕。
贾悦垂眸,指腹在盒底那道凸起处轻轻一碾——不是木盒本身的纹路,倒像是有人用胶纸粘了什么东西在夹层里。
"姑娘可要现在拆?"紫鹃哈着白气,睫毛上还沾着没化的雪星子,"周府的仆妇说这是老夫人特意挑的珊瑚红喜帖,说是要应着您和公子的吉兆。"
贾悦将木盒往怀里拢了拢,指尖隔着锦缎摸出夹层里硬物的轮廓——薄薄的,像是纸。
她抬眼时正见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,暖黄的光落在紫鹃发间的银簪上,晃得人眼晕。"先回屋吧。"她声音轻得像雪,"这雪落进袖口凉飕飕的,我得换身衣裳。"
绣楼里的炭盆烧得正旺,紫鹃刚把棉帘放下,贾悦便将木盒往妆台上一放,指甲轻轻挑开盒底的暗扣。
夹层里滑出个素色信封,封口没贴严,露出半页纸角,墨迹在灯下泛着青灰。
"姑娘?"紫鹃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。
贾悦没应声,抽出信纸展开。
第一行字便像根细针扎进眼底:"贾五姑娘借大嫂子李纨之名,与吏部侍郎家的管事私相授受。"她指尖微颤,往下扫去,后面附着几张模糊的纸页,像是账册复印件,金额数字歪歪扭扭,却清清楚楚写着"李"字画押。
炭盆里的炭突然"噼啪"炸响,火星子溅在铜炉上,惊得紫鹃茶盏差点落地。
贾悦捏着信纸的手慢慢收紧,指节泛白。
她原以为在沈家站稳脚跟后,从前在贾府替探春管账时与外院周旋的痕迹早该消干净了,可这封信......她抬眼看向窗外,雪幕里隐约能看见沈家角门,送喜帖的仆妇该是早走了。
"紫鹃。"她突然开口,声音稳得像山涧里的泉,"去查查送喜帖的周府仆妇。
问清楚是周府哪位主子派来的,在府里当差多久,现在人在哪儿。"
"是。"紫鹃应了一声,刚要掀帘子出去,又回头看她,"姑娘,这信......"
"收起来。"贾悦将信纸重新塞进夹层,木盒盖"咔嗒"合上,"就当没见过。"
次日清晨,绣楼里飘着丝线的甜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