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菊缩在廊下打盹,忽听见窗纸"噗"地一响——是赵姨娘用铜簪挑亮了灯芯。
借着那簇骤亮的光,她看见主子正把那本账册往个蓝布包袱里塞,鬓角的珍珠都沾了汗,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。
"去把张妈叫起来。"赵姨娘的声音压得像蛇吐信子,"让她带着这包袱,走后门去城南李记米行。"
张妈是赵姨娘陪房,跟着她从苏州嫁过来二十年,最是心腹。
她裹着灰布斗篷出角门时,根本没注意到墙根下那团黑影——沈墨的暗卫阿九正贴着墙根,脚尖在青石板上点出极轻的节奏。
寅时三刻,阿九翻墙进了贾悦的院子。
沈墨正坐在廊下等,见他翻窗进来,立刻迎上去:"如何?"
"张妈把包袱交给了城南柳树巷的周先生。"阿九抹了把脸上的露水,"那周先生原是大老爷门下清客,前年大老爷被参,他就搬去城南租了间破院子,靠抄书度日。"
沈墨的指节抵在石桌上,指腹蹭过粗糙的纹路。
大老爷贾赦虽不管事,从前却没少结交官场边缘人。
赵姨娘选这么个人当中间人,倒真是费了心思。
"去回姑娘。"他扯了扯被露水打湿的衣襟,"明日辰时,我在二奶奶院里等她。"
王熙凤正对着妆匣描眉,听见窗外传来贾悦的笑声,手一抖,眉尾便多出道俏皮的弯。
她把眉笔往妆匣里一扔,扶着平儿的手迎出去:"我的好妹妹,这会子来寻我,可是有什么好玩的?"
贾悦往她身边一坐,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桂花糕:"二嫂子可听说城南柳树巷的周先生?"
王熙凤的丹凤眼立刻眯成了线。
她最恨旁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,更恨赵姨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染指外务。"你且说,要我怎么配合?"
次日卯正,周先生被周瑞家的"请"进荣国府时,裤脚还沾着柳树巷的泥。
他缩在暖阁里浑身发抖,茶盏在案上碰出"叮叮"的响:"小人...小人只是替赵姨娘传了回信,她说那是...是贾环少爷的课业..."
"课业?"王熙凤端着茶盏的手顿住,茶沫子溅在袖口都没察觉,"什么课业要半夜三更送?
什么课业要找你这过气清客?"她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周先生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,"再不说实话,我让人把你捆去见老爷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