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福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——果然是邢夫人的人!
他强作镇定,搓着双手笑:"爷这话说的,咱们做小本生意的,哪敢问东问西?"
络腮胡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,打开来是半块枣泥酥:"我家主母最疼吃这个,上回在佛堂,周瑞家的还说......"他突然住了嘴,眼神刀子似的剜过来,"你这契上的画押,可是荣国府大老爷的?"
阿福的手心全是汗,险些把契纸捏皱:"爷说笑了,大老爷哪能亲自......"
"少装糊涂!"络腮胡猛地拍桌,茶碗跳起来摔在地上,"我家主母说了,大老爷在边关时替忠顺王爷办过事,这典田的契,得有大老爷的手书才作数!"他从怀里掏出张纸往桌上一摔,"你瞧,这是大老爷上个月写的'同意典田'的条子!"
二楼的沈墨握紧了腰间玉佩。
月光透过窗纸照在那张条子上,他看得真切——确是贾赦的笔迹,虽歪歪扭扭,那枚"赦"字的印章红得刺眼。
阿福偷偷抹了把汗,颤巍巍捡起条子:"爷这......"
"明日酉时,带契来客栈。"络腮胡抓起条子塞回怀里,"若敢耍花样,你知道忠顺王府的手段。"他转身要走,又回头补了句,"对了,让你那远亲准备好印泥——主母说,得亲眼见着按了手印才算数。"
门"砰"地关上,阿福瘫在椅背上,这才发现后背的夹袄全湿了。
二楼传来极轻的落地声,沈墨掀帘进来,眉峰紧蹙:"邢夫人竟把贾赦的手书都掏出来了。"
贾悦从里屋走出来,她不知何时换了身粗布衣裳,鬓角沾着草屑:"这还不够。"她指尖抚过桌上的契纸,"得让他们自己签下更狠的——高利贷协议。"
沈墨一怔:"高利贷?"
"若他们签了借银五千两的契,又拿田产做抵,便是私卖祖产的铁证。"贾悦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,"贾母最恨子孙败产,有了这个,就算邢夫人再巧舌如簧......"
"也翻不了天。"沈墨望着她眼底的冷光,忽然想起初见时她缩在角落绣并蒂莲的模样,"你这招,比我在吏部学的审案还精。"
贾悦没接话,只盯着案头的印泥。
那抹朱红在烛火下泛着血光,像极了那日帕子上的血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