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库房梁上传来瓦片轻响,半块龙凤佩的拓印飘飘荡荡落在她脚边。
五更天的露水凝在漕运图上。
贾悦将拓印按在变形的账目旁,陈粮数目突然开始游动,渐渐排列成运河沿岸的十八个码头名称。
其中"槐花渡"三字渗出血色,正是沈墨发现令旗的位置。
晨钟撞碎最后一丝夜色时,尤氏带着婆子们撞开房门。
贾悦从容地将茶汤泼在账册上,蒸腾的水雾里,血色码头名消失无踪。"五姑娘好大的气性。"尤氏绞着帕子冷笑,"老太太让你去佛堂跪经呢。"
沈墨的沉香混在檀香里飘进佛堂。
贾悦数到第九遍《金刚经》时,腕间银镯突然映出供桌底部的刻痕——褪色的漕船图正与槐花渡的地形重合。
她指尖抚过莲花纹,摸到细微的凹槽,里面藏着半粒染血的漕帮铜扣。
暮色漫过观音像的琉璃目,贾悦将铜扣藏进缠枝莲香囊。
佛堂外传来侍书惊慌的呼喊,说荣禧堂的楠木匾额突然坠地,碎木里夹着泛黄的漕运契约。
她起身时,供桌下的刻痕渗出淡淡桐油味,与方胜诗上的气息缠绕成线。
佛堂青砖沁着经年累月的檀香,贾悦掌心的铜扣硌出莲花纹。
侍书在外间与婆子周旋的碎语忽远忽近,她借着添灯油的动作将香囊系在垂幔金钩,暗红流苏恰好遮住供桌下新渗的桐油渍。
"五姑娘可仔细着,老太太最恨人碰这尊白玉观音。"尤氏的声音贴着门缝游进来。
贾悦合十的双手突然顿住——方才铜扣嵌进莲花凹槽时,琉璃目分明转向了东南角的鎏金香炉。
三更雨敲着万字不到头窗棂,贾悦的银镯在香炉兽口处映出半枚漕帮印记。
炉内积灰裹着片焦黄纸角,墨色"叁"字被火舌舔成"伍"字残痕。
她指尖蓦地发烫,这与账册上变形的粮数竟是同源笔迹。
沈墨的密信裹在早膳的茯苓糕里送来。
贾悦蘸着晨露在青石板上勾画,槐花渡的河道图与佛堂刻痕重叠处,赫然现出王家陪嫁庄子的轮廓。
侍书突然打翻茶盏,褐渍漫过石板时,水痕竟将河道改向荣国府东院的私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