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,贾悦腕间玉镯突然又绽开一道细纹。
她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探春手中:"劳烦三姐姐把这个带给周瑞家的。"帕角松针纹里藏着半枚指印,正是上月赵姨娘强借锡罐时印在借据上的。
探春攥着帕子的手猛然收紧,指节泛白:"五妹妹要如何?"
"烦请三姐姐明日穿那件杏子红绫裙。"贾悦捡起滚落的南珠,珠光映着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,"听说王妃最喜看小辈穿鲜亮颜色。"她指尖拂过《大观茶论》残页,水渍晕开的火漆印痕正对窗棂缺口,月光投下的影子恰是个"卍"字。
佛堂方向突然传来铜盆坠地的巨响,惊得侍书提着灯笼冲进来。
火光摇曳间,贾悦看见探春石榴红披风内衬上沾着几点朱砂——与王妃帕子上的颜色一般无二。
"五姑娘!"小丫鬟小莲气喘吁吁扑进门,"赵姨娘屋里的彩云说...说捡到个紫檀木匣..."她鬓发散乱,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账页。
贾悦腕间玉镯应声又裂一寸,碎玉硌在王妃帕子的血渍上,洇出个狰狞的"危"字。
四更梆子敲响时,贾悦独自站在穿堂风口。
她故意将半片染血的帕子遗在石阶上,夜露浸湿的朱砂字迹正对着赵姨娘院子的方向。
更衣时她特意选了王妃赏的月白绫裙,裙摆暗纹在月光下流转,恰是探春白日穿的松花色。
当第一缕晨光染红飞檐上的嘲风兽时,贾悦对着铜镜将最后一支素银簪插进发髻。
镜中映出小莲慌张跑来的身影,小丫鬟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盘,盘中茶筅的楠木柄上,赫然刻着赵姨娘惯用的莲花纹。
西厢房檐角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,惊起满园雀鸟。
贾悦抚过茶筅上新鲜的刮痕,嗅到一丝熟悉的沉水香——与昨日贾环衣襟上的熏香如出一辙。
她将茶筅浸入冷泉水中,看着楠木纹理渐渐浮出暗红色的"卍"字痕。
晨风卷着王妃车驾的銮铃声逼近时,贾悦腕间玉镯终于彻底断裂。
碎玉坠地的脆响中,她听见赵姨娘院里传来瓷器碎裂声,混着贾环气急败坏的咒骂,惊飞了栖在王妃华盖上的金丝雀。
碎玉迸溅的脆响惊破晨雾,贾悦垂眸望着满地青玉残片,耳畔贾环的咒骂与金丝雀扑棱声交织成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