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生命之塔(2 / 2)

马达轰鸣声里,陈永贵船长说起二十年前的台风夜。他解开缠在腰间的麻绳,露出腹部蜈蚣状的疤痕:"那会儿我的货船在七号风球里打转,雷达全瞎了,是塔顶那束绿光生生劈开雨幕..."老人从驾驶舱抽屉摸出个铁盒,里面躺着块刻着希伯来文的铜片,"当年船上有个犹太工程师,这是他去年托儿子送来的。"

渡轮切开翡翠色的海水,成群银鱼在螺旋桨激起的浪花中跃起。当那座灰白色塔楼出现在海平面时,林腾跃终于明白飞镖为何会选中这里——倾斜的塔身布满藤壶留下的凹痕,三十米高的了望台像支折断的箭矢刺向天空,但顶端旋转的棱镜依然将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晕。

"小心台阶。"陈永贵点燃煤油灯,幽蓝的火苗照亮螺旋铁梯内壁。密密麻麻的刻痕覆盖着生锈的钢板,俄文字母与泰米尔文相互交叠,某处潦草的"ありがとう"旁边还画着个笑脸太阳。"都是被救过的人留下的。"老船长的手指抚过一道深入钢铁的刻痕,"98年印尼撤侨,有艘客轮在这片暗礁区迷航..."

塔顶的铜质风向仪发出苍老的吱呀声。林晓伟趴在齐胸高的围栏上,咸涩的海风灌满衬衫。他忽然注意到塔基周围散布的石碑群,葡萄牙语的"A Luz da Esperan?a"碑石上停着只帝王蝶,德语碑文"Das Licht der Hoffnung"表面凝结着盐霜,最新的一座汉白玉石碑还带着新鲜的开凿痕迹,用阿拉伯语刻写的"??? ?????"在夕阳下泛着蜜色光泽。

"上个月刚立的新碑。"陈永贵从工作间搬出个木箱,泛黄的航海日志里夹着张1997年的剪报。黑白照片上,十二面不同国旗在灯塔前铺展开来,戴眼镜的守塔人正在给铜质灯罩抛光。"老郑守了四十年塔,临终前说'灯在人在'..."老人突然噤声,指着东南方海面腾起的灰雾,"要变天。"

浓雾来得比预想更快。铅灰色的云层贴着海面翻滚,能见度骤降到不足二十米。林晓伟攥紧冰凉的铁栏杆,听见雾笛在塔顶发出低沉的呜咽。一道翡翠色的光柱突然刺破雾墙,在惊涛骇浪中划出笔直的光路。他这才看清灯室中央的菲涅尔透镜——上百块棱形水晶拼接成的巨型蜂巢,此刻正在电机驱动下缓缓旋转,将微弱的光源放大成穿透死亡迷雾的生命之光。

暴雨倾盆而下时,陈永贵正讲述着最惊险的一次救援。2006年冬季,超强寒潮让七艘货轮同时被困在鬼头礁。"当时发电机故障,老郑带着两个徒弟手动摇动传动轴..."老人拍打着控制台的铁皮外壳,仪表盘上忽明忽暗的指示灯映出他眼角的泪光,"他们就轮班摇了整整十八个小时。"

次日清晨,林腾跃在碑林中发现块特别的石碑。被海风侵蚀的花岗岩上用繁体中文刻着"但凭孤灯照沧溟",落款是"民国六十二年仲秋"。当他拂去背面青苔,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细小凹痕——那是用铁钉反复刻写的正字标记,整整九十七道。

返程渡轮拉响汽笛时,塔顶的棱镜正在晨雾中投下最后一道虹光。林腾跃忽然想起控制室墙上的铜牌,那些被无数手掌摩挲发亮的铭文里,有句英文格外清晰:"我们修复的不是石头与钢铁,而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守望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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