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与腐肉混合的气味如利刃般剖开鼻腔,林夏的指尖在病历本上留下潮湿的指印。挂钟的铜摆切割着灰绿色的阴影,她数到第108次摆动时,分针终于啃食到零点刻度,金属齿轮的转动声里混入一丝黏腻的吞咽声,像有人在用脑浆润滑生锈的关节。
"307床该换药了。"张敏的保温杯腾起的不是蒸汽,而是细小的气泡,林夏看见水面下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脑组织,每片组织上都蠕动着芝麻粒般的黑虫。带教老师的右耳后有块硬币大小的皮肤溃烂,露出底下灰白色的筋膜,那形状与解剖室标本柜里的"脑叶切除模型"分毫不差。
推治疗车经过301床时,老人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。他的指甲缝里塞满暗黄色的脑浆,指甲尖端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:"107号脑子在负一层哭呢,你听——"天花板传来指甲刮擦水泥的声响,每道划痕都精确对应着挂钟的秒针跳动。老人床头的玻璃罐里,107颗牙齿正在互相摩擦,齿缝间渗出的血水在床头柜积成小洼,倒映出林夏扭曲的脸——她的右脸颊不知何时裂开道伤口,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肌肉组织。
苏月的病房弥漫着福尔马林的甜腥。当林夏掀开她的衣袖,那些十字形刀伤突然蠕动起来,结痂的血痂裂开,钻出细小的黑虫,虫群在床单上拼出"1945.7.7"的字样。"他们用产钳夹碎婴儿的头骨,"苏月的瞳孔映着林夏身后的黑影,那是个穿着三十年代护士服的女人,她的左胸别着"松本医院"的徽章,右手指尖垂着半条神经,"我的孩子就死在负一层的手术台上。"
治疗盘里的手术刀突然震颤,刀柄上的"松本"二字渗出油状液体。林夏跟着张敏走向护士站,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电梯按钮发出幽绿光芒,本该被焊死的"负一层"按键正在凹陷,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反复按压。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变成婴儿的笑声,门开的瞬间,她看见轿厢地板上铺满长发,每根头发末端都系着红绳,绳结上挂着的不是吊坠,而是缩小的人脑模型。
"去给解剖室的标本换福尔马林。"张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林夏转身时发现带教老师的脸变成了蜡黄色,右眼球不知何时脱落,眼窝里爬出的黑虫正组成"108"的数字。治疗车的抽屉自动打开,里面整齐码放着107个小玻璃瓶,每个瓶子里都泡着护士的工牌,工牌照片上的人脸都呈现出开颅手术中的模样。
解剖室的瓷砖缝里嵌着碎指甲,墙面上的血字在手电筒光束下显形:"第108个脑子需要纯洁的护士"。福尔马林池里漂浮着二十具尸体,她们的白大褂上别着从1到20的编号,林夏认出其中编号17的尸体是上周突然辞职的同事,她的颅骨被完整切开,脑组织被取出后又缝回,切口处的皮肤像书页般翻开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虫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