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,他们去了许多地方。
沧海日,赤城霞;蛾眉雪,巫峡云;洞庭月,潇湘雨;彭蠡烟,广凌涛;庐山瀑布,合宇宙奇观,绘吾斋壁。
四季流转,他们的影子总在一处,步步皆是寻常,又步步皆是情深。
在澜月住了几月之后,柳月棠怕萧衡不习惯,便在澜月与景元之间择了处地,筑了座小院。
门前凿了方大池,房屋周围种满了桃树。
推开院门望去,便是无边无际的草原,秋时见羊群漫过坡,冬雪落时白得晃眼。
晨起一同喂鱼,暮时并坐看草原尽头的落日,日子静得像幅不会褪色的画。
这一日,柳月棠在钓鱼。
她催促着小厨房中的萧衡,“夫君,做好了没有啊,我饿了~”
“快了,快了,夫人,还有最后一锅汤。”
那汤,可有讲究了。
是他们游历时,萧衡亲手挖到的虫草和灵芝,说回来后便要煲给自己喝,在小厨房忙了一上午,眼看着中午都过了,还未熬好。
柳月棠便放下手中的鱼竿,往小厨房走去。
她掀了帘子进去,见萧衡正蹲在灶台前,鼻尖沾了点灰,手里拿着汤勺笨拙地搅着砂锅里的东西,眉头皱得紧紧的。
柳月棠勾了勾唇:“都说了我适合煲汤,你适合钓鱼,你偏不信。”
“你瞧……我鱼没钓起来,你这汤也没有煲好,午膳都没有着落了,还将你自己弄得一脸灰。”
柳月棠娇嗔地睇了他一眼,抬起手绢擦去他脸上的灰渍。
萧衡很是享受,将脸偏得更过去了些。
将他脸擦干净之后,柳月棠拿起汤勺轻轻拨开浮在表面上的浮沫,待看清里头情形,她眉尖微微一蹙,嘴角却忍不住漾起笑意。
“这灵芝得切片慢炖,药性才熬得出来,你怎么连块都不切,囫囵个儿就丢进去了?”
萧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见那灵芝在汤里浮浮沉沉,倒像块顽石,顿时有些窘迫地颤了颤眼角。
“那……那我现在拿出来切,不迟吧?”
“也行。”柳月棠将灵芝用勺子舀出来。
萧衡连忙握住她的手,“我来,我来……你坐着。”
说着,他便将灵芝拿了起来,欲放到砧板上,却不料那灵芝烫手至极,险些掉在地上。
柳月棠摇了摇头,轻嗔道:“算了还是我来吧。你呀,就适合蹲在灶前帮我烧柴火,这做饭下厨的活计,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了。”
这几年,萧衡不是没有下过厨。
第一次下厨时,他得意洋洋的说要露一手,亲手做菜给她吃。
谁知菜下锅时倒得太高,油直接高高溅了起来,将他手烫了几个大泡。
第二次,他还是不死心,将自己全副武装,袖口扎得紧紧的,头上还罩了顶柳月棠的宽檐草帽,活像个偷学手艺的小贼。
那次倒是没有烫伤,却将鱼炒得鱼刺满天飞,难以下口。
柳月棠便再也未曾让他下过厨了,只允许他切菜,烧柴火。
就连烧柴火,也学了半年才学会。
看着柳月棠熟练地执起菜刀切着灵芝,萧衡沉沉叹息了一声。
他不自信得看着自己的双手,“你说,朕这双手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,怎么一沾这锅碗瓢盆,就这般笨拙?”
柳月棠甜蜜一笑,“平日里我就像个废物,啥都需要你做,估摸着上天瞧不顺眼了,叫我也有机会伺候伺候你。”
出宫这三年,萧衡啥事也未做,整日就宠妻去了。
柳月棠喝茶他亲手递,看书他亲自翻,穿衣他也要亲自替她穿,出门走路走累了他背。
倒真叫柳月棠活成了废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