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腊月,新年就近在眼前。
莫说寻常百姓们无心于营生之事,便是为官的也都渐渐懒散起来。
心怀天下、忧国忧民的相国们且不论如何,至少尚未授官的进士们,便没那么多为国尽忠的心思。
今日众人相聚一堂,原为了取乐。
听桑延让所言竟是某位大人的私事,慷慨激昂的众人瞬间沉默,气氛陡然的尴尬起来。
周榜眼强笑道,“诶呀呀,安道,你说故事便说故事,别弄得跟真的似的!”
刘进士也附和道,“就是就是,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。等哪日你坐了大理寺的堂上、再来管这些个……”
他却是真喝多了,竟忘了还有大理寺卿冯大人在堂。
一时间,莫说进士们,便是一旁侍奉的仆役们,也都大气不敢出。
鸦雀无声的能清晰听得苑墙外远远传来百姓们的嘈杂之声。
大人们阴沉着脸,进士们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也不知是谁捅了杨羡一下,他只得笑着打破这寂静。
道,“诶呀呀,幸好我年岁小,家中也没个独生女儿,不然定要觉得桑进士这话是在影射我呢。”
此言一出,进士们纷纷捧场,哄堂大笑起来。
可大人们却齐刷刷地看向了虞惟义。
朝中人人皆知虞惟义有位深爱的原配,可这位娘子姓甚名谁、何时去世、因何亡故却一概不知。
先前众人只觉得世道艰难,说不得是早年因劳碌而身体亏空、早早病去。可今日听桑延让一说,竟似还有些别的缘由?
老谋深算如虞惟义,只当说的与己无关,众人看的也不是他,依旧捧着粥碗,一粒一粒地挑着里面的粟米。
心中盘算先混过今日,回头再慢慢收拾桑延让,顺便打听清楚,自己的原配谢秋芳是否真有一子在世。
若真有,那他说的便是杜仰熙。
思及此处,不由得暗中打量起来。
先前倒也没觉得怎样,可此时越看越觉得眉眼间果真有几分相似,不由得心神激荡,却又强压下来。
只一二息、思绪便已千回百转。
而众人的哄堂大笑之声还未完全沉静,桑延让已猛地丢下酒杯,大步走到堂中央,冲着大理寺卿冯大人拱手俯身,恭敬地问道。
“敢问冯大人,若是朝廷官员谋杀发妻,仅有一人证,能否证死凶手?”
大理寺卿冯拯乃是先帝时的重臣,比张大相公还要年长几岁,如今已七十许,本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