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,偷柴案原本不算什么大事儿,甚至州府都没必要过问,”谢樱大声道,“可被这些畜生一搅合,就完全不一样了!”
“再大的功劳,再多的税收,若是要激起民变,只怕瞬间便会化为乌有!”
“激起民变?岂不是你这样的贱货依仗着家里的势力,挑拨离间撺掇民众!”丁捕头怒吼。
“就算上面问起来,也只有剿匪平叛的旨意,煽动百姓谋反,是要抄家灭族的!你家里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,到时候他们只恨不得把你勒死!”
丁捕头声音中气十足,配着恶狠狠的表情,企图吓唬谢樱。
京城中的波谲云涌她都经历了一遭,这样的纸老虎,实在难以让她的情绪有丝毫波动。
“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撺掇着民众谋反,你觉得京城里的一众官员会信吗?”谢樱嗤笑。
既然他们看不起女人,那她就好好利用这种看不起的刻板印象。
谢樱转头看向县令:
“堵得住一两个人的嘴,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吗?除非你能将黄家村所有的人都杀了,可你猜他们在外村有没有亲朋好友,这帮人会不会去州府,或者京城,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?”
“他们本身一个村的人都闹着要来,被我劝住才派了几个代表,你莫要不知好歹!”谢樱拔高了声调。
“要知道,京城才办了两桩钦案,各处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啊,”谢樱漫不经心的盯着县令,“大量村民拥入衙门喊冤,这样的事儿会不会又是一桩钦案?”
丁捕头一愣,这种事情,他这个级别的显然不清楚。
“大人也是科甲正途的官员,岂能被这种蠢货耽误了前程?”谢樱压低声音,“我知道张首辅的考成法将政绩和税收挂钩,我也理解大人的心思,只是别被这种蠢货加以利用。”
“你居然还知道考成法?”县令一惊。
考成法内阁才拟好了条例,还没广发四方,他也是听别人的消息才急匆匆起了心思,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“我只是不想给家添麻烦,”谢樱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,“何况巡按御史管辖的地方都是几年一换,我来之前听到过风声,江祥要换地方了。”
江祥,江扒皮名声在外,每到一地,当地官员如临大敌,如丧考妣,百姓喜气洋洋,奔走相告,陈年旧案一并翻出来,平反冤假错案更是常规操作。
“张首辅的新政本意是为了清查土地,厘清税赋,断没有将无主荒地算作官田的道理,个中缘由那封陈情书中已经说了,就算将这些东西算作政绩,被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儿。”
“大人只是被奸人利用,抓错了人,如今您明察秋毫,惩治恶人,还百姓们一个公道,自然是明镜高悬,人人称赞,莫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啊。”
“再说了,多少入不了仕的举人,都盯着您的位子呢。”
谢樱声音轻柔,却让听的人毛骨悚然。
行走晃动之间,谢樱不经意露出腰间的黄金腰牌,牌子是倒着放的,看不清楚正面的纹样和字,但足以令人忌惮。
那县令只要不是个瞎子,就能看见。
谢樱坐回椅子上。
是非利益她讲的分外明白,只要不是傻子,都知道怎么决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