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二麻子事件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,虽然很快沉了下去,但荡开的涟漪,却让黑山屯所有人的心都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。
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,这事儿的根子,在李老四那条阴魂不散的疯狗身上。
人家现在不跟你动刀子,开始玩阴的,戳你的脊梁骨,往你的饭锅里扔沙子。
这比真刀真枪地干一架,更让人恶心,也更让人警醒。
于是,后山工地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。
王二麻子像是换了个人,干活比村里最壮的牛还卖力。
别人挖一个坑,他连刨带挖弄两个,汗水顺着他脸上的麻子往下淌,把脚下的黄土都砸出了一个个深色的坑。
他不多话,也不看人,就是埋头死干。
每天收工,赵卫国评工分,他都眼巴巴地瞅着,当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面那个“减半”的工分时,他就狠狠地一咬牙,第二天干得更凶。
村民们一开始还对他指指点点,后来看着他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,也渐渐没人再提那茬了。
赵卫国私下里跟叶凡嘀咕:“这孙子,不会把自己给累死吧?”
叶凡只是笑了笑,吐出一口烟圈:“死不了。人有时候就得把他那点脸皮撕下来,扔在地上踩几脚,他才知道路该怎么走。”
人心齐了,干活的效率自然高得吓人。
不过短短几天,上百亩的山坡就被规整出了一排排整齐的树坑。
从省农大调来的第一批苹果树苗,也用那辆东方牌卡车,小心翼翼地运到了山脚下。
每一棵树苗,都带着一个巴掌大的泥坨,用草绳细细地包裹着,青翠的叶子,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。
陈教授戴着草帽,像个老农一样,亲自下地指导,怎么解绳,怎么放苗,怎么填土,怎么浇定根水,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。
这是全村人的希望,金贵着呢。
夜。
黑山屯彻底沉入了一片寂静,只有几声犬吠,偶尔划破夜空。
镇子边上,一处废弃的砖窑里却亮着一豆昏黄的灯光。
李老四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,他面前的破桌子上,摆着半瓶劣质白酒和一盘啃得乱七八糟的猪头肉。
他身边还围着五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,正是他以前矿上的那帮核心打手。
“四哥,马主任……折进去了。咱们现在怎么办?”一个黄毛小子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啪!”
李老四一巴掌扇在桌子上,震得酒瓶子都跳了起来。
“怎么办?凉拌!姓马的就是个废物!拿着老子给的好处,连几个泥腿子都镇不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