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晖儿乖,额娘没事,就是有点乏。”筱悠看着儿子懂事的模样,心头微暖。
张院判来得很快。他歇息了几日,脸上病后的苍白褪去不少,精神矍铄,只是眼底深处那份见证牛痘成功的巨大欣慰与使命感依旧灼灼燃烧。听闻福晋不适,他步履生风,药箱都由小徒弟提着。
“微臣请福晋安。”张院判在暖阁外间躬身行礼。
“院判不必多礼。”筱悠已移步至外间的暖炕上坐着,身上搭着薄毯,脸色在晨光下显得比平日更素淡几分,“劳烦院判跑一趟,就是觉得身上懒懒的,胸口有些发闷,胃口也不佳。”
张院判闻言,神色立刻凝重起来。他净了手,上前几步:“福晋请容微臣请脉。”他取出脉枕,动作沉稳。刘嬷嬷忙将筱悠的手腕轻轻搁在脉枕上,覆上一层薄薄的丝帕。
暖阁里一时静极,只闻窗外偶尔几声鸟鸣。张院判屏息凝神,三指稳稳搭在筱悠腕间寸关尺处。他初时眉头微蹙,似在细细体察,指尖力道几不可察地调整着。渐渐地,他眼中那份凝重被一丝惊疑取代,随即又化为难以置信的专注。他换了另一只手,再次搭上脉门,这一次探得更久,几乎屏住了呼吸,花白的眉毛都微微耸动起来。
筱悠看着他变幻的神色,心头那点模糊的预感愈发清晰,又带着点悬而未决的紧张。刘嬷嬷更是大气不敢出,紧紧盯着张院判的脸。
足足过了近一盏茶的时间,张院判才缓缓收回手。他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抬起头,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筱悠。那眼神里有惊诧,有难以置信,更有一种医者面对生命奇迹般的巨大震动,以至于他素来沉稳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:
“福晋,福晋这脉象滑利如珠,往来流利,应指圆滑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着最准确也最稳妥的措辞,每一个字都说得极重,“此乃喜脉!且此脉象之健旺鼓荡,老朽行医数十载,实属罕见!胎气之盛,根基之固,远超寻常!”
“喜脉?”刘嬷嬷失声低呼,随即立刻捂住嘴,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,激动得脸都红了,“老天爷!福晋!这,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!”
筱悠心头猛地一跳,那个模糊的念头瞬间被证实。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,指尖隔着柔软的衣料,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悄然孕育的生命力。滑利如珠,脉气健旺鼓荡,远超寻常?张院判这罕见的措辞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更深、更令人心绪难平的涟漪。她怔怔地看着张院判,一时竟忘了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