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卷着丹桂香扑进霓裳阁二楼,小丫踮脚将一匹月华纱往货架上放,茜色裙裾扫过满地碎布头:“姐姐瞧这新到的浮光锦,日光底下能透出百蝶纹呢!是不是很漂亮?”
“我说留着给你裁嫁衣挺好的?”筱悠忽然搁下茶盏,腕间翡翠镯碰在紫檀案上铮然作响,“前日完颜夫人还问我,小丫姑娘这般品貌,怎的还没许人家?”
小丫手一抖,银剪子险些划破绸缎:“姐姐怎么突然提这个!”她抓起团扇猛扇,珍珠流苏缠住了博古架上的玉如意,“我才不要像明玉似的,被关在绣房里绣三个月鸳鸯!”
“这话可别让玉宁听见。”胤禛抱着弘晖跨进门,深紫色常服沾着几片银杏叶,“昨儿他还说要把霓裳阁的绣娘都请去,给明玉裁三十六套新衣。”
“三十六套?”小丫惊得扔了团扇,“大哥这是要把明玉裹成蚕茧?”
筱悠笑着将宁楚克从胤禛怀里接过来:“别打岔,方才说到你的婚事。前日阿玛也问起,说该给你相看人家了。”她指尖轻点案上名帖,“镶黄旗佐领家的三公子,善骑射……”
“不要不要!”小丫把头摇成拨浪鼓,“上回在广合楼遇见,那人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!”
胤禛忽然挑眉:“翰林院周学士的嫡子如何?上月诗会拔得头筹。”
“更不成!”小丫扯着帕子跺脚,“他写的酸诗能把人牙倒掉!”
满屋哄笑中,弘晖举着糖葫芦往小姨嘴边凑:“小姨吃!甜甜!”宁楚克趁机揪住小丫的珍珠耳坠,奶声奶气学舌:“嫁!嫁!”
暮色染透琉璃窗棂时,筱悠执起小壶往茶盏里注水。灵泉水特有的清冽气息漫过碧螺春,惊得小丫猛吸鼻子:“姐姐这茶……”
“武夷山新贡的。”筱悠截住话头,将茶盏推过去,“说正经的,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?清朝可不比现代,你再拖下去,好的都被抢走了。到时候年龄再大点,只能做小或者填房。”
小丫托着腮帮子望天,发间金步摇在晚风里叮咚作响:“要长得比四爷俊,脾气比九爷好,学问比十三阿哥强……”
“这样的郎君怕是话本里才有。”胤禛拎着哭闹的宁楚克从内室出来,小丫头糊了满手胭脂往阿玛脸上抹,“方才谁说要找比爷俊的?”
小丫吐了吐舌头:“至少得是潘安再世,宋玉重生!”她忽然蹦到筱悠身边,“姐姐又不是不知道,我们那儿讲究自由恋爱,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才算数。”
“可惜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。”筱悠压低嗓音,指尖在案上画了个钟表图案,“上月李侍郎家的庶女私奔,如今还在家庙关着。”她忽然握住小丫的手,“这儿不一样,得入乡随俗,我不求你大富大贵,只盼着找个知冷知热的,而且必须是当家主母。”
三日后广合楼雅间,小丫对着西洋镜整理鬓角,茜色交领襦裙上绣着振翅的彩蝶:“我真要这般?”
“你不是说要看脸么?”筱悠将累丝嵌宝璎珞系在她颈间,“这位是江南织造局林大人的侄儿,据说貌若谪仙。”她忽然轻笑,“前日特意让苏培盛去书院瞧过,确实是个俊俏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