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终于舍得唤我了?”胤禛的声音从竹影深处传来,他倚着灵泉边的青石,月白箭袖常服被水雾洇出深浅纹路。指尖鎏金扳指映着泉中粼光,惊走一尾红鲤。
筱悠腕间玉镯泛起幽光,再睁眼已置身竹林环绕的灵泉空间。她踩过湿漉漉的鹅卵石,绣鞋沾了苍苔:“前日翠柳往我茶盏里掺朱砂,你倒是沉得住气。”竹叶簌簌落在她鸦青鬓角,与胤禛肩头的晨露遥相呼应。
胤禛掸去袖口竹叶,玄色皂靴碾碎半片青苔:“年家养的死士昨夜潜进你府中库房。”他忽然抬手,扳指折射的光斑晃过筱悠眼睛,“若非我让暗卫换了迷药,此刻你该在东跨院躺着了。”
“你又自作主张!”筱悠扯断竹枝抽在他靴边,惊飞泉边白鹭。三百年前养成的默契让她瞬间明白,这人定是拿自己当了诱饵。
胤禛低笑出声,腰间玉佩随动作轻响:“重活一世还不懂么?”他忽然逼近,箭袖露出半截疤痕,“我若真舍得让你涉险……”话音戛然而止,竹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间。
筱悠后退半步,后腰抵上冰凉山石:“三日前你说要收网,收的就是年家这条杂鱼?”她捻碎竹叶,汁液染绿指尖,“翠柳不过是个眼线,值得你大费周章设局?”
“眼线自然不值。”胤禛从怀中取出靛蓝布包,断裂的翡翠翎管滚落掌心,“但能顺着她摸到山西粮道这条线。”他忽然握住筱悠手腕,扳指与玉镯相撞发出清响,“还记得前世西北大旱,年家怎么吞的赈灾银么?”
筱悠盯着翎管断裂处的纹路,恍见三百年前养心殿满地密折:“今世他们改走漕运私盐?”
“聪明。”胤禛松开她,任翎管坠入灵泉,“三日后西市开仓,瑶清兄长会带兵截住粮车。”泉水突然翻涌,映出外界天色,“你该回去了。”
筱悠抓住他箭袖:“等等!你怎知瑶清可信?”
胤禛反手扣住她五指,鎏金扳指压得玉镯发烫:“你十二岁落水那次,是谁冒死捞起你的香囊?”竹影晃动间,两人身影逐渐淡去。
三日后晨雾未散,筱悠倚在马车里摩挲玉镯。瑶清掀帘递来油纸包,松子糖香气冲淡了街道的腥臊味:“广源寺的素包子,趁热。”
“你兄长……”
“卯时就去校场点兵了。”瑶清金蝶簪的流苏扫过车帘,“听说今儿西市热闹得很。”她忽然压低声音,“前门镖局的黄铜烟杆,昨儿半夜出现在九门提督府后巷。”
马蹄声骤起时,筱悠腕间玉镯突然发烫。她掀帘望去,玄甲卫兵正围住粮车,瑶清兄长高举的令箭折射寒光。混乱中有人撞翻货箱,雪白的官盐混着黄沙倾泻而出。
“果然。”筱悠捏碎半块松子糖,甜腻沾了满手。前世年家便是用这招偷换赈灾粮,今生竟提前十年布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