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廊那儿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,小当举着块桃酥颠颠跑进来,
糖渣子掉在锃亮的水泥地上。“妈!二哥要带我跟妹妹去干妈家听收音机!”
薛小凤上前两步摸了摸闺女的头,指腹蹭掉她嘴角的糖渣,
嗔道:“吃东西仔细着点,别糟践粮食。去吧,听你们干妈的话,可别捣乱啊,听见没?”
“哎!知道啦!” 小丫头脆生生应着,转身就跟小炮弹似的蹿出了屋门。
薛小凤直起身,把泡好的茶端到易中海跟前,杯壁上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。
“孩子们有他们干妈照拂,我在被服厂的活儿也稳当,
这日子过得比前些年舒心多了,真格的。”
易中海听得有些恍惚,忽然想起三十几年前那个雪夜,他把襁褓里的贾东旭抱在怀里时,
孩子身上裹的就是块蓝底碎花的旧包被。“我知道你们过得不赖。”
他望着窗外,院子里的阴影又短了一大截,声音轻得像风,
“可东旭不在了,我这当师父的,总得替他照看着点家不是?”
棒梗不知啥时候站在了门口,手里还攥着擦车布,裤脚沾着点泥点子。
“一大爷,我爸以前总说,等我长大了就让我接您的班,说您手艺最地道。”
十一岁的少年声音已有些沙哑,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滑,
滴在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。
易中海喉头一紧,猛地端起茶缸灌了一大口,烫得他直缩脖子,
却硬是咽了下去,眼眶子都热了。
“棒梗。” 他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掌心的老茧蹭得孩子脖子发痒,
“往后院里有啥难处,不用跟你妈说,直接来找我,听见没?保准给你办妥帖了。”
棒梗抿着嘴没应声,只是把擦车布攥得更紧了。
那布上沾着擦自行车时蹭到的机油,黑黢黢的印子在他手心里洇开一小片,
看着格外显眼。
易中海看着少年倔强的侧脸,忽然想起东旭在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。
每次只要一呵斥他,也是这样抿着嘴不吭声,耳根子却红得能滴出血来。
他望了眼墙上的挂相,黑布底下露出的木框边缘已经发潮,心里头堵得慌。
他记得贾东旭走的时候,院里槐树也正在开花,只是还不等开大就被人给摘着吃了。
“棒梗,”薛小凤突然开口,手里还拧着抹布,
“洗洗手去前院照看着点弟弟妹妹们去,别让他们爬墙。”
“哎,妈我这就去!” 棒梗答应得响亮,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