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扒着门框,却又忍不住探出半拉脑袋往外瞧。
剃头匠老李蹲在自家门墩上,手里还攥着刚擦完的剃刀,
花白的眉毛拧成个疙瘩,嘴里叼着的烟袋锅子早灭了也没察觉。
刘清儒揣着袖子站在台阶下,藏蓝色褂子上干净得连个泥星子都没有。
他压根就没动手,地上这八条大汉,还不够刘继祖他们仨活动筋骨的。
十六岁的刘继业,对着身下躺着的俩货又补了两脚,
啐了口唾沫骂道:"姥姥的,也不瞅瞅这是谁的地界儿!"
骂完了接着又踹,眼里的火气直冒,脚底下也没轻没重。
方才那场混战快得像阵旋风,王奎带来的人甚至连家伙什都没顾上亮出来,
就被仨半大孩子用扫堂腿、顶膝、直踹、斜蹬,打得东倒西歪找不着北。
有个瘦高个到现在还捂着下巴躺在融雪水里,嘴角淌着血丝,疼得直哼哼,
还有几个趴在地上不住地求饶:"好汉爷饶命!我们也是被人指使的!"
" 我们再也不敢了,求您老放我们走吧!"
胡同两边不知何时聚了七八个邻居,有端着浆糊盆准备贴春联的大婶,
有攥着鞭炮引线的半大孩子,都缩着脖子往这边瞅,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"铁柱,你可算来了!"
孟彩霞把怀里最小的儿子往棉袄里紧了紧,声音还打着颤,
怀里的娃被吓得直往娘怀里钻,小脑袋在她衣襟上蹭来蹭去。
"这些人都是胡同里的街溜子,平日里就靠碰瓷讹人过活。"
她朝对门灰墙努了努嘴,压低声音道,"准是肉铺的张屠户眼红咱家日子过得好,
暗地里挑唆这帮人来闹事 —— 前儿个我还瞅见他家小子在咱院墙外瞎转悠呢。
这张屠户可不好惹,他表哥在街道治安组当干事,平日里跟这些街溜子称兄道弟,
时常接济他们些碎肉下水,这帮人自然肯听他的。
他虽说在公家肉铺当师傅,手里也活络,可这人就是见不得旁人日子比他强,典型的有红眼病!"
秦淮林正扶着墙喘气,额头上渗着细汗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十五岁的秦向梦突然跑过去,手里还拎着根木棍,刚才打架的时候她这根木棍没派上用场,
此时气鼓鼓地说:"小姑父,我瞧见张屠户家的老三刚才就躲在拐角那儿偷看,
被我瞪了一眼才缩回去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