裹得像个棉花包似的娄晓娥端着大半碗棒子面,踩着薄霜挪了出来。
她棉袄领翻得老高,遮住半张脸,只剩双眼睛露在外头,
瞅着砖垛子搭的简易鸡笼直皱眉。
蹲下身时棉裤 “窸窣” 响,娄晓娥手腕轻抖,黄澄澄的玉米榛子簌簌落进食槽。
笼里俩芦花鸡扑腾着翅膀抢食,“咯咯” 叫得欢,把笼底的干草刨得满天飞。
“哟,小娥,起这么早呐?”
闫埠贵揣着俩手缩着脖子,从月亮门边晃了过来,
鼻尖冻得通红,棉鞋底子蹭着地,“嚓嚓” 响。
娄晓娥手里的碗晃了下,扭头见是他,眼里闪过丝诧异,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蹙:
“三大爷,您老咋也起这么早呐?这天儿还没亮透呢。”
“嗨,醒了就睡不着呗,”
闫埠贵蹲到鸡笼旁,棉袄下摆扫过结霜的地面,“噌” 地沾了层白。
他俩眼直勾勾盯着抢食的鸡,眼珠子转得跟算盘珠儿似的,“这俩鸡崽子,养得倒精神。”
娄晓娥往旁边挪了挪脚,棉鞋碾着碎冰碴子 “咯吱” 响,往袖子里缩了缩冻得发红的手,
嘴角抿成条直线:“您老这也太早了些吧?就这天儿,谁还不搁被窝里焐着呐?”
“今儿个不一样,”
闫埠贵没抬头,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,声音里带着点儿含糊,
“瞅着天儿好,想出来透透气。”
娄晓娥眸子古怪地扫了他一眼,见他眼神直黏着鸡,心里打了个突,又往后撤了半步,
离鸡笼远了些:“三大爷,您老这眼神,跟瞅着俩元宝似的。”
闫埠贵 “嘿嘿” 笑了两声,总算抬了头,眼仁儿亮得晃人:“大茂呢?这懒小子还没起?”
“搁偏房窝着呢,”
娄晓娥眼尾扫了眼北边的小偏房,声音压得低了些,
“昨儿个跟傻柱拌了嘴,回来灌了半斤二锅头,
这会儿指定还睡得迷迷糊糊,打雷都惊不醒。”
她说着往起站,手里的空碗往怀里拢了拢,棉袄袖子滑下来,露出半截冻得通红的手腕。
闫埠贵蹲在鸡笼跟前,俩眼直勾勾盯着笼里扑腾的芦花鸡,喉结上下滚了滚,
才扭头冲许大茂的偏房撇撇嘴:“他还真能睡得着?”
“您瞅瞅这俩鸡,油光水滑的,绒毛亮得能照见人影儿,”
他眯着三角眼,手指头在鸡笼铁丝上划拉着,语气里满是不忿,
“家里搁着这么金贵的玩意儿,就不怕夜里招来黄鼠狼?再者说 ——”
他故意顿了顿,往左右瞟了瞟,“这院里惦记的,可不光是畜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