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槊尖抵在咽喉,那点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,瞬间冻结了箭手全身的血液。他被迫仰着头,视线艰难地沿着那柄沾满血污、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丈八马槊向上攀爬。
玄色裙甲上凝固的暗红血块,如同地狱的烙印。
再往上,是紧握槊杆的那只大手——骨节粗大,布满厚厚的老茧和纵横交错的疤痕,如同铁铸。此刻,这只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手背上青筋虬结如怒龙,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槊尖狠狠捅穿他的喉咙!
最后,是那双眼睛。
苏定方的眼睛。
深陷在刀刻斧凿般的眼窝里,不再是战场上睥睨纵横的寒星,而是如同两口被万载寒冰封冻的死潭。冰面之下,是足以焚毁灵魂的滔天怒火和刻骨痛楚!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狠狠刺入箭手的瞳孔,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、碾碎!
“你…是谁?”苏定方的声音低沉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冰渣,带着千钧的重量和血海深仇的寒意,狠狠砸下。
箭手浑身僵硬,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。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,撞击着肋骨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喉咙被槊尖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。汗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,如同小溪般滑落,流进眼睛里,带来一阵刺痛,他却连眨眼都不敢。
他试图垂下眼帘,避开那如同炼狱般的目光,但苏定方的手腕微微一抖,槊尖向上轻挑,冰冷的锋刃瞬间在他脆弱的脖颈皮肤上划开一道细微的血线!刺痛感如同电流窜遍全身!
“看着老夫!”苏定方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,震得箭手耳膜嗡嗡作响,“回答!谁派你来?!为何射杀监国公主?!又为何…要老夫的命?!” 最后一句,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,他猛地瞥了一眼远处战场——那里,他年轻的亲卫“小七”的尸体正被袍泽们悲愤地抬起,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!
箭手被这声怒吼震得浑身剧颤!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,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!他猛地抬起手,不是反抗,而是颤抖着伸向自己紧束的领口!他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意义不明的气音,手指拼命地撕扯着领口的系带,仿佛那里藏着救命的稻草!
苏定方眉头紧锁,眼中厉芒一闪!槊尖纹丝不动,却也没有立刻刺下。他想看看,这鼠辈临死前,还能耍什么花样!
“刺啦!” 箭手终于扯开了自己紧束的领口!露出了脖颈下一小片皮肤。他手指颤抖着,指向自己锁骨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