稻田,无边的稻田,在愈发浓稠的夜色里翻滚着墨绿的浪涛。
鹿梓萌记得这里之前明明是一片荒地,现在却变成了麦田。而且现在根本不是麦穗能长得如此成熟的时节。
空气沉重,像吸饱了水的破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鹿梓萌的胸口,每一次呼吸都费力地挤出肺里的浊气,又灌入一股混杂着湿泥与植物腐败的腥气。
这气味里,还顽固地缠绕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铁锈味,丝丝缕缕,游荡在鼻腔深处,无声地提醒着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绿海中央,孤零零地矗立着它——那个诡异稻草人。
几根粗糙腐朽的木棍胡乱捆扎成歪斜的十字骨架,勉强支撑起塞满霉烂稻草的破麻袋身躯。一顶边缘破烂、软塌塌垂下的宽檐草帽,遮蔽了它本该是头颅的位置,只留下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。一根顶端挑着块褴褛破布的竹竿,是它仅有的手臂,此刻也无力地垂着,指向脚下那片被它“守护”的、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土地。
它静立着,如同被遗忘世界角落里一个突兀的句点,无声无息。
稻田里没有任何其他诡异存在过的气息,似乎早都远远避开了这一片死寂的麦田。
血雨还未淋到稻草人的躯体就变得粘稠然后蒸发。风掠过稻田,带来远处模糊的窸窣,却唯独绕开了它,仿佛风雨都不敢触碰这凝固的恐怖核心。
鹿梓萌的诡域无法选中这稻草人,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瞬移过去偷袭,甚至她都不能确定那个稻草人究竟是不是本体。
鹿梓萌走进稻田,那稻穗居然锋利得轻易就将她的脚踝划伤。
她的小皮鞋早就已经穿烂了,索性便脱了下来,不是因为硌脚难受,而是因为影响行动。
“咳咳...萌萌,要不我把这片稻田烧掉吧?”
“清雅,你怎么也进来了?”
鹿梓萌看着眼前已经严重贫血的少女,心中升起心疼与担忧。
她已经检查过,周围除了这片稻田就没有其他诡异的气息了,只要苏清雅乖乖待在外面就是安全的。
“我不放心...”
苏清雅知道,如果鹿梓萌想要快速解决这片区域就必须动用吞噬的能力,这是她不愿看到的。
“呜——呜...”
一阵微弱、痛苦、断断续续的呜咽声,艰难地穿透了雨幕和稻秆疯狂生长的噪音,撕扯着两人的神经。声音来自稻田深处,就在那稻草人身后不远的地方。
突然,周围的麦穗开始疯狂生长,变得如蟒蛇般粗壮,从地里弹射而起,那些粗壮如蟒的稻杆表面,骤然裂开无数细小的、布满尖利茸毛的口器!
稻秆闪电般地爬上了两人的身体,遮住头顶,将她们完全包裹起来,与天空隔离。
下一秒,这一簇稻秆堆成的小山瞬间化成了漆黑的怨气,通通被小萝莉吸进了手掌心。
她的脑袋瞬间传来一股不适感,好像脑袋里长出了长长的稻穗,一直顶到她的头盖骨。
小萝莉用小手捂住太阳穴,将右手放下,掌心向前,准备继续吸收诡异的稻穗。
只要是由怨气形成的,她都能直接吸收。
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间,苏清雅就牢牢握住了她的小手,接着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