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果然是一个堆满腐烂垃圾的死角,恶臭扑鼻。他刚钻出来,就听到窝棚前面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和呵斥声:“开门!搜查逃犯!”
墨鸦立刻环顾四周,墙角有一个巨大的、破损严重的空陶瓮。他毫不犹豫地蜷缩身体,藏了进去,同时将几块破木板和烂草席拉过来遮挡在瓮口。
几乎就在他藏好的瞬间,窝棚的后门(那个狗洞)被猛地从里面撞开,老鬼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,嘴里喊着:“军爷饶命!不关我的事!他刚从这边跑了!”他指着与陶瓮相反的一条狭窄缝隙。
紧接着,两个手持钢刀、身手矫健的男人冲了出来,看了一眼老鬼指的方向,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垃圾角。其中一人的目光甚至扫过了那个破陶瓮。
墨鸦屏住呼吸,心跳如鼓,全身肌肉紧绷,准备着随时爆发搏命。
幸运的是,那人似乎认为这瓮太小太破,藏不下人,加上老鬼在一旁不停地指向别处,他们只是粗略一看,便立刻朝着老鬼指的方向追了过去。另有几个人从前面绕过来,也跟着追去。
脚步声迅速远去。
墨鸦在瓮中一动不敢动,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。他听到老鬼似乎被留下的人押回了窝棚,隐约还有盘问和呵斥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,外面才彻底安静下来。
墨鸦又等了许久,确认再无声响后,才极其缓慢、极其小心地挪开遮挡物,从瓮中探出头。
死角里空无一人,只有苍蝇在垃圾堆上嗡嗡作响。窝棚的后门敞开着,里面没有任何声息。
他艰难地爬出来,靠在墙上,感觉伤口因为刚才的蜷缩和紧张而再次崩裂,温热的血液又渗了出来。眩晕感更重了。
天光又亮了一些,棚户区已经开始活跃起来。这里不能再待了。
他必须立刻离开。可是,能去哪里?城门封锁,水路似乎也被看住,追兵已经开始大面积搜查贫民区……
突然,他想起了一个人。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人。一个住在城西,以糊灯笼为生的孤寡老人。很多年前,他偶然救过那老人一次,老人曾感激涕零地说,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,都可以去找他。那地方极其偏僻,应该暂时还未被叶府的势力波及。
这是一步险棋,但也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选择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,再次融入了棚户区边缘的阴影之中,朝着城西的方向,艰难地挪动脚步。怀中的铁盒,依旧冰冷而沉重,如同命运的枷锁,拖拽着他,走向未知的深渊。
而在他身后,杭州城正在缓缓苏醒,一张无形的大网,正随着天光渐亮而越收越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