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寅沉吟片刻,朗声道:“陛下,臣以为,兵者,凶器也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。我朝此番出兵,乃是吊民伐罪。武力惩戒其君主之暴行,是为‘威’;而战后安抚其无辜百姓,恢复生产,传播教化,则是为‘德’。当于战前便发布檄文,晓谕西夏军民,只诛首恶李乾顺及其党羽,胁从者若能幡然醒悟,可既往不咎。城破之后,更需严禁杀戮。如此,恩威并施,方能使其心悦诚服,长治久安。”
赵桓微微一笑,反问道:“明仲之言,确是圣贤大道。但若那西夏军民,受其主蛊惑,顽抗到底,又当如何?朕以为,对付豺狼,需用猎枪;教化顽童,才用戒尺。若不先以雷霆手段,将其打痛、打怕,所谓的‘王道’与‘仁德’,恐也只是对牛弹琴。”
他又问道:“若朕攻破兴庆府,擒了李乾顺,这西夏故地,你以为当如何处置?”
胡寅思索道:“或可效仿汉唐故事,在其地设立都护府,保留其部族首领……”
“不妥!”赵桓断然否定,“朕意,西夏一国,当彻底废之!其故地,当设州置县,改土归流,迁我汉家百姓实边,与党项杂居,数十年后,使其只知有大宋,而不知有西夏!这,才是长久之策!”
胡寅被赵桓这番话震得心中一凛,他从未想过官家竟有如此彻底解决西夏问题的决心和魄力!这看似霸道的手段,或许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的良策。
距离中军大营数十里外,折可求的先锋营已进入地势险峻的崤函古道前沿地带。
营帐内,杨再兴正一脸兴奋地抚摸着一杆崭新的“铁管突火枪”。 “元帅,这玩意儿……可真带劲!”他对着折可求,咧嘴笑道,“前日试射,虽然后坐之力大了些,但五十步内,喷出的铁砂能打得皮甲噼啪作响,挨得近了,便是铁甲也挡不住!”
折可求看着他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,捋须笑道:“你小子,见了这新奇火器,便把你的宝贝长枪给忘了?”
“那哪能!”杨再兴连忙将突火枪递给亲兵,拍了拍自己身旁立着的镔铁大枪,“这家伙才是陪末将吃饭的家伙!只是,末将觉得,若是我麾下骑兵,人手一杆此等火器,冲锋之前,先来一轮齐射,那场面……啧啧!”
折可求点了点头:“官家与格致院确有此意。只是此物眼下产量尚少,还需时日。你莫要好高骛远,先将你麾下那五百精骑给老夫操练好了再说。”
正说着,一名斥候匆匆入帐,神色凝重:“启禀元帅!杨副统领!华州府派人急报,言及我大军西进路线侧翼三十里外的黑风山中,盘踞着一股悍匪,号称五百之众,实则约有三百余。此伙贼人多为金兵溃卒与地方无赖,自恃山高路险,时常下山劫掠村镇,对我大军后续的粮道,构成极大威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