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!”李纲霍然坐起,睡意全无。官家深夜墨敕急召?他心中猛地一沉,预感到必有大事发生。他不敢怠慢,连忙起身,在老妻的服侍下,匆匆穿戴整齐。
当他看到管家手中那份盖着“御笔”朱红大印的墨敕时,脸色更是凝重了几分。
与此同时,吴敏府、蔡懋府、许翰府,也都在差不多的时间,被宫中内侍叩响了房门。
吴敏身为枢密使,虽是文臣,但久掌军国机要,对军情变化极为敏感,几乎是在内侍通报的瞬间便已翻身下床。他迅速整理衣冠,那股久居上位、运筹帷幄的气度,即便在深夜仓促之间,也丝毫未减。
蔡懋年事已高,被从热被窝中唤醒,不免有些手忙脚乱,心中更是七上八下,不知官家深夜召见,所为何事。他一边让老仆帮忙穿戴官服,一边暗自思忖,莫非是江南钱粮又出了什么变故?
许翰身为御史中丞,素来刚正不阿,此刻也是眉头紧锁,揣测着官家的意图。他迅速起身,心中盘算着明日早朝可能要议论的诸般事务,以及自己作为风宪官的职责。
夜色如墨,寒露浸衣。四位大宋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重臣,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,或乘轿,或骑马,在禁军侍卫的“护送”之下,汇入寂静的街道,向着灯火通明的皇宫疾驰而去。
沿途坊市早已宵禁,只有巡夜的禁军偶尔经过,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。宫城之内,更是戒备森严,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宿卫手持火把,往来巡逻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。
这一切,都让几位大臣心中的疑虑和不安,又加重了几分。
福宁殿偏殿之内,早已被内侍们收拾得焕然一新,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殿内正中,设着一方御案,赵桓已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盘龙常服,正襟危坐,目光炯炯,哪有半分深夜的倦意。他的身前,摆放着几杯尚冒着热气的香茗。
李纲最先抵达,向赵桓行礼后,被赐座于左首。紧接着,吴敏、蔡懋、许翰也陆续赶到,一一见礼落座。
待四人到齐,赵桓挥了挥手,示意张望等内侍退下,并将殿门轻轻掩上。
偏殿之内,只剩下君臣五人,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。
“诸位爱卿,”赵桓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四人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朕深夜急召尔等前来,是有一件关乎我大宋国本,乃至千秋万代的大事,要与诸位商议。”
李纲等人心中皆是一凛,躬身道:“臣等洗耳恭听,请陛下示下。”
赵桓点了点头,缓缓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偏殿中清晰可闻:“朕自登基以来,内忧外患,接踵而至。幸赖诸卿辅佐,将士用命,方能力挽狂澜,使社稷免于倾覆。汴京解围,怀州大捷,太原复克,河北伪朝授首……这一桩桩,一件件,皆是无数忠臣良将,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