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那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亲信侍卫,强打精神,颤抖着举起一面绣着“靖康”字样的杏黄色小旗,催动胯下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,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支金军骑兵迎了上去。
那支金军骑兵队伍中,纹丝不动,如同黑色的铁铸雕像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赵构的使者在距离金军阵前约莫五十步的地方停下,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,高声喊道:“前方可是大金天兵?我家……我家大宋靖康皇帝陛下,特遣小人前来,敢问将军高姓大名?奉何将令在此?”
黑色狼头大旗之下,依旧是一片死寂。只有战马偶尔打个响鼻,或者甲叶碰撞的轻微声响。
就在赵构的使者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垮之际,那队金军骑兵之中,终于有一骑缓缓而出。马上之人,身材异常魁梧,头戴一顶嵌着兽骨的皮帽,脸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伤疤,一双环眼如同饿狼般闪烁着凶光,正是完颜塞赫麾下有名的悍将,千夫长博尔术。
博尔术并未理会那名瑟瑟发抖的使者,而是直接催马向前,越过使者,直逼赵构阵前不足三十步,才猛地勒住马缰,那匹高大的河曲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,前蹄高高扬起,仿佛随时要踏碎眼前的敌人。
他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环眼,如同审视一群待宰的羔羊般,毫不客气地在赵构和他身后那些狼狈不堪的“文武百官”身上来回扫视,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诮。
“赵九,”博尔术的声音粗嘎刺耳,如同砂石摩擦,“你这皇帝当得,可真是……威风八面啊!真定府那么好的城池,说弃就弃了?我家塞赫将军问你,你这是要去哪里给岳飞那厮磕头请罪吗?!”
这毫不留情的嘲讽,让赵构身后的汪伯彦等人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,羞愤难当,却又不敢发作。
赵构握着马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,但他脸上却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:“博尔术将军说笑了。真定府城防残破,粮草不济,岳飞兵锋正盛,朕……朕也是为了保全有用之身,日后好为大金皇帝陛下,为塞赫将军效力,才不得不……暂避锋芒。”他刻意强调了“为大金效力”,试图提醒对方自己的“价值”。
“暂避锋芒?我看你是夹着尾巴逃跑吧!”博尔术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,他身后的金军骑兵也跟着哄笑起来,那笑声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赵构等人的脸上。
汪伯彦气得浑身发抖,刚想上前理论,却被黄潜善暗中拉住了衣袖,示意他莫要冲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