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逼近一步,距离赵构只有咫尺之遥,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刺穿赵构的灵魂,声音压得更低,如同寒冬里的冰棱相互撞击:“而且,九弟难道不想知道……是谁,在背后指使他做这一切的吗?难道不想……替那些在城外枉死的姚将军、王将军,替那些被挂在木杆上受辱的同胞,替这满城危在旦夕的百姓,亲手……讨还一点利息吗?”
这话如同毒蛇,精准地咬中了赵构心中那根名为“愤懑”与“野望”交织的弦!
是啊!梁师成固然可恨,但他背后的人呢?那个高高在上,却将这大宋江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父皇呢?自己这些年谨小慎微,不也是受够了那帮阉宦权臣的气吗?父皇的偏心,朝臣的排挤……凭什么自己就只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亲王?!
难道……陛下此举,不仅仅是为了考验自己,更是为了……借刀杀人?借自己的手,彻底清除父皇的势力,同时……也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,再也无法置身事外?
赵构不敢再想下去!他只觉得浑身冰凉,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!但在这冰冷的深渊底部,却又有一簇名为“机会”的火焰在跳动!
他看着赵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。兄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,再犹豫,再推脱,就是自寻死路!
要么,拒绝,然后被彻底打入“福宁宫同党”的行列,下场比梁师成好不了多少。
要么,接受,杀了这个曾经需要自己仰望的大珰,递上这份血淋淋的投名状,从此与这位强势的皇兄彻底捆绑,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,去博那一线生机,博那……可能存在的、远超一个亲王身份的滔天权柄!
短暂的、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挣扎之后,赵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!他缓缓抬起头,脸上的惊恐和犹豫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,甚至……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狠厉。
他知道该怎么选了!富贵险中求!想要人上人,岂能不染血?!
“臣弟……”赵构缓缓开口,声音不再颤抖,而是变得异常沉稳,“遵旨。”
这两个字,他说得异常清晰,也异常沉重。
赵桓看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。果然是个能成大事的!没有让他失望!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,并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(也是最符合赵桓利益)的选择,这份果决和狠辣,是成事的基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