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层的空气比之前更沉,腐叶的腥气裹着潮意往鼻腔里钻,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时,那些影子像活物似的缩了缩。
我喉咙发紧——墙上的影不是上周被我撞碎的教室玻璃,不是月考时看错的最后一道大题,而是更旧、更疼的东西。
我看见自己站在悬崖边,风灌进领口的冷顺着记忆往骨头里钻。
那是高考失利那晚,我蹲在老家后山,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。
“晨晨,你要是跳下去,让妈怎么活?”我妈幻影的声音从身后飘来,她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发梢沾着我记忆里的桂花香。
可她的脸是模糊的,只有眼尾的泪清晰得可怕,“你当初要是听妈的话填师范,现在也不会......”
“别看。”湛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我掌心,她的手凉得像块浸了水的石头,可声音倒是稳,“这是我们心里...最怕的东西。”我侧头看她,她眼尾还挂着上一层哭的痕迹,睫毛沾成小簇,却死死盯着前方——她的影子缩在空教室角落,课桌上摆满白菊,墙上贴满“怪物”“滚出学校”的大字报。
那是去年她帮被霸凌的学妹出头,反被造谣时,躲在储物间哭的样子。
“操!”刘保安突然闷哼一声,刀把在掌心攥出白印。
他闺女小慧的幻影就站在五步外,校服前襟全是暗红,额头破了道口子,血滴在地上“啪嗒”“啪嗒”——那是去年小慧放学被车撞的晚上,老刘在医院走廊跪了整宿,膝盖都磨破了。
小慧幻影哭着往他怀里扑,他举着刀后退,刀尖直抖:“小慧乖,爸爸在,爸爸在......”
王教授的手电筒晃了晃,光束扫过墙角那堆陶片幻影时,他喉结动了动。
那些陶片碎得比之前更彻底,像被碾过的瓦片。
他弯腰想去捡,又猛地顿住,指节捏得发白——上个月他花三个月修复的唐代陶俑在展柜里被熊孩子撞碎,他蹲在地上捡碎片时,我见过他这样发抖。
雾气漫过来时,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。
这次的腥气里混着股铁锈味,像血在水里泡久了。
身后的脚步声变了,先是“哒哒”的软底鞋——我妈生前总穿那双青布鞋,买菜、接我放学都穿着;接着是“笃笃”的竹节拐杖,湛瑶说过,她奶奶生前走路总敲着那根黑黢黢的拐杖。
它们混在一起,像首走调的曲子,越走越近。
我太阳穴突突跳,意识开始发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