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,康熙盯着案头那截焦黑的断臂,黄绸下覆盖的不仅是战场遗骸,更是他身为帝王的尊严。三日前准噶尔奇袭御驾时飞溅的炮火,将这位马背上得天下的君王永远钉在了残缺的耻辱柱上。
"皇阿玛真要造这邪物?"胤礽扮作的太子妃跪在阶下,袖中指尖掐进掌心——他太熟悉父亲此刻的眼神,那是三十年前擒鳌拜时的孤狼般狠绝。
康熙猛地掀开黄绸,断裂处参差的骨茬刺得满殿太医垂首:"索伦杆子折断尚能重立,爱新觉罗家的龙脉岂容缺损!"鎏金自鸣钟的齿轮声里,他忽然抓起断臂砸向西洋传教士南怀仁:"你说火龙出水能飞三里,怎造不出替朕执弓的义手?"
南怀仁的十字架坠入血泊,暗处却传来机括轻响。工部侍郎张英捧出檀木匣,匣中青铜义臂流转着冷光,五指向内蜷曲如鹰爪——这正是十年前三藩之乱时,吴三桂麾下机关师为瘸腿战马所铸的废稿。
"此物需活人筋脉催动。"张英叩首及地,"臣等试遍死囚,唯…唯直郡王胤禔断腿尚存膝跳反应。"
康熙瞳孔骤缩。他想起上月胤禔监斩白莲教逆党时,那逆首狂笑"残躯亦可诛心"的诅咒。此刻残肢在匣中微微震颤,仿佛被斩落的不是长子右腿,而是爱新觉罗家父慈子孝的假面。
"皇阿玛不可!"扮作太子的石静娴冲入殿内,怀中《洗冤录》跌落展开,正停在"血脉逆行则肌骨枯"的图解。她迎着康熙暴怒的目光拾起残稿:"儿臣在刑部见过云南机弩,若以水银替代人血……"
"放肆!"康熙挥袖扫落灯烛,黑暗中有骨骼拼接的咔嗒声:"朕宁可化作修罗,也要亲手斩了噶尔丹的头颅!"
地宫深处的锻造房腾起青烟,胤礽跪在铁砧前为父皇试装义肢。青铜卡扣咬进肩胛时,他听见康熙压抑的闷哼——这与幼年教他拉弓的手感截然不同,那只手曾替他摘过毓庆宫最高的杏子,此刻却像捕兽夹般钳住他血脉。
"喀尔喀蒙古进贡的陨铁到了。"石静娴捧着木盒的手稳如执刀,盒中银灰色金属泛着血丝纹路。她在现代法医室见过类似材质,十九世纪英国法老匕首上的太空金属,却在此刻大清的熔炉里嘶吼着变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