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漏滴到三更时,石静娴提着羊角灯跨进毓庆宫偏殿。三叠账本堆得比龙凤胎的拨浪鼓还高,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突然听见屏风后传来胤礽压低的声音:"永琮莫咬砚台,那是你额涅批奏折用的..."
"阿玛骗人!"四岁的小太子永琮举着沾满墨汁的松花石砚,"奏折都是黄绸子包着,这个黑乎乎定是藏着糖糕!"
烛火将三道影子投在茜纱窗上。石静娴望着账册里刺目的赤红批注,想起白日朝会上索额图余党攻讦"女主干政致国库空虚",指尖重重划过"内务府采买乳母月支三千两"条目——这价钱够养一支火器营!
"娘娘,慎刑司送来急报。"大宫女琥珀捧着密函跪在阶下,袖口沾着几点朱砂。石静娴用簪子挑开火漆时,突然听见胤礽带着笑意的声音:"永琳的九九消寒图画歪了?无妨,阿玛教你画黄河治水图..."
她展开密函的手猛地收紧。慎刑司查出乳母王氏竟与已故惠妃母族有旧,而昨日永琮突发高热时,正是王氏喂了一盏牛乳。
"传粘竿处。"石静娴抓起翡翠压襟要盖印,发现印匣被换成了永琳的兔子泥塑。屏风后适时递来太子金印,胤礽广袖上还沾着女儿画歪的墨梅,"卯时三刻换岗,此刻动手最宜。"
三更梆子敲响时,石静娴盯着案头摊开的三份证据:内务府假账、慎刑司密报、太医院脉案。忽听得永琮在暖阁里咯咯笑:"阿玛绑的歪辫子比嬷嬷好看!"抬眼却见胤礽单手抱着熟睡的女儿,另一只手正给儿子系错盘的如意结。